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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恶心的毒蛇的恶心的嘴脸

黯刃 爬格子的钢笔水 5004 2024-11-19 04:54

  我记得在某个古老的国家有这样一句谚语——屋漏偏逢连夜雨。而在肖克纽卡斯则流行着一位传奇人物卡卡布尼奇说的话——一件事情,只要有发生最坏的情况的可能,就必然向着最坏的方向发展。在我二十岁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已经深刻的理解了这两句话的精髓。现在我二十三岁,于是知道二十岁那年的经历根本什么都不算。

  似乎这一天与其他的几天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一样的被关在精致华丽的笼子里,享受着一点也不自由的带着香味的空气,靠着软绵绵的让人腰疼的宽大椅子,吃着理应香甜但其实一点味道都没有的餐点。

  早上宏帕将军例行的在出征前来看望过莱利尔斯,得到医生们仍然对昏迷束手无策的回答之后踏着靴子重重的离开。我感觉他看向我和迪欧的眼神愈加的凶恶,如果不是因为战争让他抽不出身,一定会迫不及待的把我们送上绞刑架。

  医生们在听到军队出城的声音之后就放松起来。他们在子爵的房间里闲聊,说着什么哪种草药更利于止血或者城里哪位生病的夫人最难伺候之类的话。这些老头子们似乎也想不出什么更有趣的话题,在我这个年轻人听来都乏味得让人打呵欠。

  从第一天起医生们就放弃了救治莱利尔斯的昏迷,虽然对他身上的其他伤势仍然悉心照料,但自觉的噩梦被他们归划进了不治之症,而予以置之不理。当然,这不能怪他们,他们确实无法救治。那是莱利尔斯自己的斗争,只能靠莱利尔斯自己战胜。

  门外的守卫打着呵欠窃窃私语,我曾有幸“倾”听过他们的关于“两个铁匠”,“侯爵小题大做”的对话。当然,他们还是能够体谅侯爵的爱弟心切的,所以虽然抱怨连连,却还是没有开小差,尽忠职守的不让我和迪欧离开莱利尔斯的房间一步。每次医生们进出的时候我都能看见守卫们同情却严密的盯视。

  迪欧一如既往的坐在窗口看书,就如同他在被软禁以前日复一日的在铁匠铺里打铁一样。他打铁的节奏从来没有什么变化,他看书的姿势也是。平心而论,迪欧绝对是个乏味的伙伴,虽然他的经历恐怕比诗歌里描写的还要传奇。

  好心的医生们在没有侯爵吩咐的情况下就为我和迪欧治了伤,我才知道那天迪欧为了我和莱利尔斯又经过了怎样的一场恶战。他从来没有提那天后来究竟是怎样的,我问都问不出来。但至少,从他的伤势上我还是能够稍稍体味的。我确实后悔那天的冲动,增加了他的负担。如果再有那样的事……我只能说尽量克制吧……感情的问题,不是靠理智就能解决的……我实在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朋友受到伤害,即使自己能力不足。

  庆幸的是,医生们只是羡慕我有个宁可自己受伤也要保护弟弟的好哥哥,穿过战场的时候周密的维护了我。他们对迪欧体温过低这件事仅仅只是有着少许的怪异,却没有发现其他的问题,于是我体认到迪欧其实与活人真的没有什么差别。这也让我吊起的心脏回归原位,正常跳动,而之前为了这个紧张还被医生认为我心脏有问题……

  倒是这些伤,让医生们对我的话深信不疑,相信这是穿越战场造成的。他们很是欣赏我和迪欧的勇敢,也小小的埋怨了一下侯爵想的太多。

  但迪欧对此不置可否。

  我也曾试图偷偷的问迪欧对于宏帕将军的看法,迪欧只是淡淡的冷笑,闭口不言。我觉得迪欧可能看出来了什么,然而贵族老爷的想法却不是我这个小小的铁匠能够猜测得到的。

  这一天让我感觉到怪异是从午饭开始的。美味佳肴被按时的送了过来,可理应伴随而来倒我胃口的侯爵却没有出现。莱利尔斯的那一份被安置在床头,里面的都是据说他最爱吃的东西。可惜食物的诱惑并没有能够让他起身大快朵颐。皮休也没有在吃过士兵的粗糙的大锅饭之后跑到窗子下来扯着嗓子炫耀他的战绩。

  整个城市安安静静的,我连一个士兵的影子都没有看见。

  迪欧反常的放下书,眺望着窗外的浮云。静静伫立的他似乎在想着什么,也可能是在聆听着什么。从这里望出去最好的景色就是远处的山峦,连绵起伏着,比女人的胸脯还好看。尤其是在夏天,看起来茸茸的,苍翠可人。

  但这里看不到城门,看不到出兵,也听不到战场的声音。我不知道为什么莱利尔斯选择了这样的房间,也许他觉得战争与军人都太过煞风景,所以找了一个可以逃避的地方。即使他是风之骑士又怎么样?即使他英勇无畏又 怎么样?他是从骨子里厌恶着战争与战场的,他的爱好是贵妇与宴会,而绝非战争。

  迪欧也不喜欢战争,但是与莱利尔斯不同,迪欧是经历了太多之后的厌倦,而莱利尔斯则是天生的与战斗隔阂。

  隐约的,似乎有什么沉闷的声音从城门的方向传来“咚……咚……”远比打鼓缓慢的节奏,仿佛晴空中的闷雷,不知道是雷神躲在什么地方凿击出来的雷电,传到人间却早已模糊不清了。

  我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迪欧稍微翘起了嘴角,冰冷的,含糊的微笑全与平日在我眼前的不同。他的脸色十分严峻,却又带着些许怪异的味道。我说不清楚,总觉得那不是我认识的迪欧。不过,迪欧早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了,从雅兰出现开始。

  “寇达。”低沉喑哑的声音,是迪欧。

  “什么?”我惊诧,不明白迪欧为什么突然开口说话。

  “我们要做俘虏了。”迪欧嘴唇翕动,声音很小,刚好能让我听到。

  “啊?不!”我差点跳起来。迪欧的话无异于晴天霹雳。我相信他,所以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但要怎样才能改变这样的情况?他一定有办法的,“该怎么办?”我紧张的询问,渴望着迪欧的回答。

  迪欧没有回答,回答我的是门被撞开的声音,几个德克的士兵端着长矛冲了进来,门口的守卫躺倒在血泊中。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德克已经攻入城里来了。莱利尔斯房间的闭塞让我们比其他人更晚的得到这个消息——被德克人亲自用血来告知的消息。现在城里恐怕已经到处都是德克的士兵了。

  医生们惊吓得目瞪口呆,一块叉在叉子上的糕点掉落在地。年长者们失去了平时的从容冷静,在凶神恶煞的武器面前瑟瑟发抖。仿佛被万年的寒冰冻结了一般,连呼吸都被屏住了,手臂都不敢轻易的摆动。

  “迪欧,我们……”我想问问迪欧我们是不是要反抗,杀掉德克的士兵离开这里。迪欧是我的希望,那些士兵不会是他的对手的。

  迪欧却摇着头,一点动手的意思都没有。

  士兵们看见莱利尔斯十分开心:“风之骑士!”他们叫嚷着,充满了惊喜和对手到擒来的功勋的得意。连我都明白,抓住奇米尼的风之骑士的人必将得到重赏,甚至未来的荣耀不可限量。高高的颧骨深陷的眼睛让德克人看起来与奇米尼人完全不同,带着温和的奇米尼没有的彪悍魁梧。

  有人走过去要用矛尖戳莱利尔斯,我连忙扑上去抓住了他的矛,护持在莱利尔斯的前面。德克士兵诧异于我的反抗,屋子里的人在他们看来显然都是非战斗人员,应该都像医生们一样瑟瑟发抖的等待命运。他们立刻围了上来,几柄武器都对准了我。我很快就会变成筛子的,如果不是迪欧把我“拎”开。

  一场血战一定不可避免,我等待着迪欧的拳头之下再多躺倒几个德克人,或者我被德克人的矛和匕首在身上开几个窟窿,但逃脱的机会,也就在其中。也许我能趁着迪欧战斗的时候背着莱利尔斯逃跑。

  可是随之而来的人打破了我的妄想,看见他们的时候我就知道,再不可能逃脱了。

  是死亡骑士,和魔法师。

  “退下!你们不是他的对手!”为首的死亡骑士喝止了德克士兵。

  士兵们似乎不太愿意,但还是顺从的听话了,也许他们觉得死亡骑士们对他们太没有信心了,所以不太高兴。“不过是几个上不去战场的家伙。”我听见他们有人在小声的嘀咕。

  “退下。相信他们,你们不是对手。”魔法师穿着红色的长袍,头上的风帽低低的压在脸上。我本来以为应该是个老头子,须发皆白,两只缩在衣袍里的手是干枯的没有生机,像我曾经在画上看到的一样。但出乎我的意料,他的声音是年轻的,甚至带着些稚气。他的身高比死亡骑士或者德克士兵都矮,整个人被衣服笼罩着。

  直到魔法师发话之后,德克的士兵们才低头俯身离开了屋子,当然他们也听从吩咐的带走了那些医生。

  “迪欧,我们的老朋友,这一年你过的还好吗?”上次拿着匕首要剜莱利尔斯心脏的死亡骑士用不带任何笑意的笑声说,“之前在战场的时候没能好好叙旧,还真是可惜了。”他摊开手,阴恻恻的瘆人,“不过现在好了,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三个死亡骑士成三角形的站着,为首的人有着墨绿色的头发,像腐坏的潭水的颜色,黯沉的,没有光泽的一潭死寂。他的下颔有着奇异的扭曲,以至于他说话的时候吐字不是十分清晰,并且带着阴冷的味道。另外的两个人带着面具,从来没有说过话。

  为什么他不是像帝凡赫那样说话的?通过意识来传导?我还以为没有挣脱控制的死亡骑士都是那样的呢。

  “他的手已经伸到了德克了吗?”迪欧沉稳的问。他没有指明那个“他”是谁,可是连我都能想到是黯毁王。迪欧没有丝毫要动手的意思,却站成了一堵墙,拦挡在我和莱利尔斯之前。

  “雅兰可以在奥斯特洛的宫廷供职,为什么我们不能为德克效力?”死亡骑士的下巴动了动,咧出一个难看的笑,“是雅兰给了我们启示,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咋了咋嘴,把要流出来的口水舔回去,“倒是你,没有想到居然既没有投靠雅兰也没有回去自己的国家。就这样流落成一个小铁匠,很好玩么?”他的笑意味深长,像蛇一样的恶心。

  “黑骑士们,你们准备在这里耗费唇舌到什么时候?”魔法师突然开口了,被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威胁与命令,“难道你们还不能战胜两个铁匠,与一个昏迷不醒的风之骑士?你们曾经夸下的海口我和我王都记得,希望你们能够如你们所言一样好好表现。”兜帽在轻微的晃动,似乎在表示着主人的不满。

  死亡骑士的下巴扭曲了几下,眼中闪过阴冷如刀的光:“那么……”

  “这就是你们现在的情况?被当做狗一般使唤。”迪欧出奇的发言,打断了死亡骑士要说的话,“格摩尔,你曾是与雅兰一样让我尊敬的人,然而现在……”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冷冷的微笑,意味却比说出来效果更好。

  我怎么不知道迪欧是如此牙尖嘴利的人!他明明很善于讽刺的啊!这句话准能刺到对方的心里去,让他不舒服很长一段时间。

  被称作格摩尔的死亡骑士的下巴又在扭曲着,口水沿着嘴角流出来,被他伸长的舌头舔了回去。我开始明白为什么他是这个样子的,看起来他的下巴是被人打得骨折过,却没能长好,所以才会如此。由此我开始好奇面具下的死亡骑士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也有着什么缺陷呢?就像迪欧脸上的疤,格摩尔的下巴?不过雅兰和帝凡赫貌似是没有的。

  “说那么多有意义吗?”格摩尔不再废话,“你现在是我的俘虏,根本逃脱不掉。这狭小的屋子没有让你能够离开的出路,你的手中也没有可以战斗的武器。何况,这一次,我们还有魔法师在身边。”

  迪欧沉默着。正午的太阳照射在他的身上,反射得他的头发一片灰白,看不出蓝色的影子。这让他看起来更加的苍老。但他的腰背还是挺直的,他的头仍是高傲的抬着。

  “或者你可以丢下风之骑士和那个小铁匠,如果只有你自己,我们是拦不住的。”他恶毒的笑着,如同神话故事里被天神拦腰斩断的喷吐毒液的大蛇,“当然,在你逃跑的时候,他们两个也会命丧黄泉。”

  “卑鄙!”我怒吼,恨不得能喷出火来,烧死眼前的毒瘤。

  迪欧摇摇头,拦住了我:“走吧。魔法师阁下不是还在等着吗?如果不能好好讨好他的话,你们在德克王面前也会失去地位吧。”

  格摩尔扭曲的下巴丑陋而可笑,比癞蛤蟆的样子好不了多少。他愤然的转身,面对魔法师:“您已经想好要怎么处置这些人了吗?”

  “还没有。”魔法师惊讶于格摩尔的突然问话,“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吗?”随口说着。

  “难道您不觉得,让奇米尼第一的战士和风之骑士进入角斗士学校,作为奴隶在竞技场上与魔物们角斗,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吗?当然,还可以给您附赠一个打扮成铁匠样子的强力骑士。他们战斗起来可是会十分赏心悦目的!”

  啊,毒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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