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谷(八 )
陶似玉大惊,脸色倏变,心揪成了一团,几乎不敢细看。罗子川扫了她一眼,淡淡道:“放心吧,是女的,不是你家的柳郎君。”
陶似玉看到那两具女尸的面目,惊叫出声,这两人正是侍女阿春和阿秋。陶似玉心中惴惴,思忖阿春阿秋既已遇害,陶九公恐怕也凶多吉少。这位滇南金王虽不是她的亲生父亲,但数日来始终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且玉成了她与公子柳的婚事,陶似玉也对他有了几分牵挂和担心。看了看周遭,除了一些凌乱的打斗痕迹,并没有发现别的死尸,陶似玉心中稍安。
从陶似玉口中得知了死者的身份,罗子川凝眉沉思半晌,没有说话,上了马,当先继续前行。走了两个多时辰,二人进入一个幽深的山谷,两旁都是高耸入云、猿猴都难以攀援的峭壁,地势极是险峻。谷东侧有一道石梁,曲折向北,不知延伸到何处。谷中央倒是平坦如砥,有大片的细沙地,间或夹杂着小片绿茵茵的草地。往远处看,全是白色的雾霭。
二人走不多远,又在路边发现了两具尸体,是陶九公的两个家丁陶安和陶泰。罗子川正在俯身端详二人身上的伤口,突然听到旁边的陶似玉发出一声惊叫。他转头一看,只见陶似玉从地上捡起一把拂尘,惊慌失色,双手不住颤抖。罗子川凑到近前,只见那柄拂尘甚是好看,红柄白丝,红柄长约尺半,呈暗红之色,柄上的白丝似乎是白马尾毛所制。
“俗话说,手拿拂尘不是凡人。你拿柄拂尘,是想得道成仙么?”罗子川笑道。
陶似玉没有理会他的调侃,抬起头来,脸色发白,道:“这……似乎是我师父的拂尘。”
罗子川一愣:“你师父?你师父用拂尘么?你怎么断定是她的拂尘?”
陶似玉将尘柄递到他面前,给他示意。罗子川仔细一看,只见上边刻着一行篆体小字:“一举拂子西来意。”
“我师父的拂尘上就刻着这么几个字。”陶似玉越说越慌,“她……她怎会来到这里……难道她下了五龙山……她在哪里……”
罗子川接过拂尘,思索片刻,宽解陶似玉道:“你不要担心,拂尘上常常爱刻这么句话,便如土地庙前总挂块‘有求必应’匾额一样。你师父远在千里之外,不可能来到这里,别胡乱猜啦。”
陶似玉听他说得有板有眼,心中稍定,迟疑道:“是不是这样子?你可不要骗我。”
罗子川道:“我骗你做什么?等咱们回到大理——”刚说到这儿,突然远处隐隐传来一声惨叫。
陶似玉感觉像是公子柳的声音,登时又变得惊慌失措。罗子川看看前面,道:“你留在这里,千万不要走动,看好包裹马匹。”说罢翻身下马,将马缰交给陶似玉,然后从包裹里拿出两个马笼头,将两匹马的嘴扣住。陶似玉见他行事古怪,不知他的用意,却见他从马鞍中抽出一把短刀,飞身掠起,跃上旁边的一块大石,接着伏低身子,跃上那道石梁。只见他连纵了七八次,身影消失在乱石间。
陶似玉耳边一直萦绕那声惨叫,心中挂念公子柳,忧心如焚,终于按捺不住,将那柄拂尘装入包裹,催动坐骑,牵着罗子川的马,也向谷中走去。谷中越走越是开阔,陶似玉鼻中突然闻到一股香气,转过一个弯,眼前现出一大片鲜艳的花朵,有的雪白、有的淡紫、有的嫣红,挤挤簇簇聚在一起。花茎约摸二尺多高,下边无数翠绿的锯齿形叶子,花朵在绿叶映衬之下,更显得娇艳欲滴,便如同仙子下凡一般美丽绝伦。陶似玉看得呆了,情不自禁上前在花蕊间闻了闻,那种香气沁人心脾,用手触摸花瓣,甚是光滑,便如丝绸一般。
这时,这一大片花的后面,突然传来了数声呻吟。接着一个沙哑的声音道:“救命啊!救命啊!”陶似玉吃了一惊,拔刀在手,上前一看,只见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
陶似玉将刀横在身前,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一个人挣扎着坐起来,道:“姑娘莫怕,我们都是山民,被马贼抢掠,逃难到了这里,已经两天都没喝水了。姑娘,你行行好,赏我等一口水喝吧。”
陶似玉打量了几人一番,只见他们都憔悴不堪,嘴唇干裂,显然已经筋疲力尽。当下,将自己的水囊解下来,抛给了那人。那人喜出望外,来不及道谢,拔开塞子,仰头张嘴狂饮。另几个人都爬起来,纷纷叫道:“给我喝一口!”“别喝完喽!”一拥而上,抢夺起来,闹得乱七八糟。
陶似玉怜悯之心大起,叫道:“你们不要抢了,我这里还有。”探手从罗子川马背上的包裹内拿出了六个水囊,分别抛给了他们。那几人各持一个水囊,大口鲸吞,有的喝得急了,呛得连声咳嗽。陶似玉看着好笑,道:“着什么急?尽管喝个饱吧。喝饱了,我有话要问你们。”
为首的那人喝足了水,突然笑道:“姑娘,你恁地大方,真是难得。这样吧,我十几天没洗澡了,身上臭得很,便用姑娘的水洗洗澡吧。”说罢,不待陶似玉说话,突然将水囊举过头顶,囊口朝下,哗哗连声,将水全都浇在自己头上。其他的人见状,也都叫道:“我也要洗澡!”“我也洗!我也洗!”哗哗声中,六个水囊全都洒得滴水不剩。
陶似玉惊得呆了,只见那为首的乞丐甩甩湿淋淋的头发,仰天大笑,叫道:“弟兄们,扯呼!”适才还是半死不活的几人突然都展开轻身功夫,分头向四面八方掠去。陶似玉还没反应过来,那几人已如捉迷藏一般,有的钻入草丛,有的遁到石后,霎时间全都消失了踪迹。
陶似玉慌得不知所措,正愣神间,听到身后有个气急败坏的声音:“陶似玉!臭丫头!你跑到哪里去了?”正是罗子川。
不多时,罗子川涨红着脸赶上前来,骂道:“你跑到这里干什么?让我老人家好生担心——咦,这是怎么回事?”他看到丢在地上的几个水囊,脸上陡然变色。陶似玉抿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结结巴巴把刚才遇到几个乞丐的事情说了。
“好个乐善好施的大善人。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罗子川瞪着眼睛,高声道,“这里是死谷啊。”
陶似玉蹙起眉头,不明所以。她下意识看看周遭,只觉得这里鲜花似锦,绿草如茵,便如世外桃源一般,不知道为什么会叫做死谷。
罗子川道:“凡是这谷里的东西,什么都不能吃,什么都不能喝。”见陶似玉将信将疑,又道,“看到这些花没有,这些花漂亮吧,可是你知道它们是什么?便是罂粟花!”
陶似玉听说过这罂粟花的果实为剧毒之物,凡人一沾则嗜,奇毒无比,浸骨渗髓,必定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她却不知这花竟如此娇艳美丽,登时吃了一惊,走开两步,离那花更远了一些。
罗子川又指指东面的一片水泊:“还有那里,看到那片水洼没有?洼里的水天然便有毒性,人喝上一口,上吐下泻,不消一个时辰就会一命呜呼。还有这地上的草,全都是狼毒和醉马草。”陶似玉这才知道罗子川为何要给两匹马戴上笼头。
“那些水是咱们几天的用量,却几乎给你糟蹋完了。”罗子川越说越气,斥道,“叫你老老实实呆在那里,你瞎跑什么?中了马贼的圈套,怨得谁来?”陶似玉又恼又悔,却说不出话来,眼泪如晶莹的珍珠,慢慢涌出了眼眶。
罗子川冷冷道:“省省吧,哭什么哭?我劝你把眼泪都吞到肚子里吧。这种鬼地方,最缺的就是水。”
“我就哭,我就哭!你管不着!”
“你当我愿意管你?咱们还剩两囊水,从现在开始,一人一囊,大家谁也别想占谁的便宜。如果你再见到什么乞丐,又发善心,非要让人家洗澡,也由得你。”罗子川说罢,翻身上马前行。
陶似玉抹抹眼泪,撅起嘴唇,也上了马,狠狠在马臀上抽了一鞭。那马发力奔跑,很快超过了罗子川,向谷地纵深处跑去。
罗子川道:“喂!你干什么?”赶忙催马赶来。
二人两骑,疾驰了一会儿,见谷中越来越宽阔,到处是一洼洼的水泊,沙地也越来越多,绿草倒是越来越少。四周的雾霭渐渐变浓,两旁的山壁都看不清了。
罗子川好不容易抢到陶似玉的马前,探手抢过她的马缰,勒住马的奔势,低声道:“这里是马贼的地盘,你怎么——”他一抬头,见陶似玉面如寒霜,登时把满腹责怪抱怨的话又吞了回去。
罗子川压下怒火,用尽量柔和的语调道:“你若想救回公子柳,就不能这么任性乱跑。”他顿了一顿,又道,“有道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咱们失了水囊,虽然倒霉,但也有可用之机。那些马贼洒了咱们的水囊,一定认为咱们无法入谷,定然返回去了,因此肯定不会防范咱们。疏于防范,才最容易给人可乘之机。这个山谷的腹地有个石堡岭,据说岭上有个古时的旧营寨。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帮马贼的巢穴一定也在那里。但这个石堡岭虚无缥缈,神鬼莫测,却不知在什么地方,咱们只能撞一撞运气了。”
陶似玉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听了罗子川这一席话,嘴上不语,暗里早就服了,当下顺从地揽住了马缰绳,不再任性。
罗子川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的物事。陶似玉撇了一眼,见是个方形的盘子,中间凿有一个凹圆,上面又扣了一个圆形盘子,中间装有一根磁针。她认得那是个风水先生用的罗盘,撇撇嘴,哼了一声:“看风水么?”虽然装作满脸不屑,但见他早有准备,也不由刮目相看。这罗子川看上去大大咧咧,漫不经心,但做起事来却精明细致,让人不免有几分佩服。罗子川没有说话,将罗盘平放在掌中,慢慢转动指针,调整方位。
罗子川凝神看了一会儿,喃喃自语道:“南方丙丁火,西方庚辛金,北方壬癸水……嗯,大概便是这个方位了。”催动坐骑,向北迤逦而行。陶似玉跟在后面,见这雾越走越大,铺天盖地,如幻如烟。再走一会儿,身畔的一切都罩在白雾之中,两步开外都白茫茫一片,看不清究竟。
过了不知多久,天色渐渐暗下来。二人来到一小片松林间,见松树已然干枯。罗子川勒住缰绳,翻身下马,俯身用耳朵贴着地面,像是在倾听什么,过了一会儿,起身摇摇头,满脸失望。他略一思索,转头对陶似玉道:“今晚咱们就在这里歇息吧。”陶似玉看看周遭情形,皱眉道:“这地方怎么能歇息?咱们还是找个屋子——”
“你知道这里有多大么?这里号称死谷,方圆百里没有人烟,哪里去找什么屋子?”罗子川翻身下马,从包裹中抽出一块毛毡,七手八脚展开铺在树下,道,“姑奶奶,您老委屈委屈,这就是您老的床榻了。”
他将两匹马的缰绳拴在树上,从包裹中抽出一团干草,解开笼头,捧着草喂到马嘴边,道:“两位兄弟,也委屈委屈,这里的草都有毒,你们吃了会闹肚子,只好将就吃些干草,等出了这谷,我一定给你们上好的青草吃。”喂完了马,他重又给马戴上笼头。拍拍手,离毛毡走开数步,一屁股坐到地上,道:“我就睡这里了。”
陶似玉愣了半晌,无可奈何在毛毡上坐下来,小声道:“这个鬼地方。”
“这地上有半尺厚的松针,睡在上面软绵绵的,比棉被还舒服。”罗子川舒服地躺下身来,手枕在脑后,看他的姿态,真如躺在棉被上一样惬意舒适。他似乎又想起什么,探手入怀,掏出一块干粮,吃了两口,咂摸咂摸滋味,似乎很是满意。
陶似玉奔波半日,早也饥肠辘辘,见他放口大嚼,丝毫不跟自己客气,心中气恼,叫道:“喂!”
罗子川歪歪脑袋,诧异道:“干什么?”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的样子,道,“我忘了,你老人家还没吃饭么?如果不嫌弃,也将就吃些粗食吧。”说罢翻身坐起,走到陶似玉跟前,从怀中又掏出干粮,递了过去。
陶似玉将头歪在一旁,赌气不理他。罗子川笑道:“得啦,不逗你了。是我不对,看你不开心,想替你宽解宽解么。行了,恭请姑奶奶进膳。”
陶似玉白了他一眼,消了气,接过干粮。罗子川嘻嘻笑道:“我真是不明白。亏了你还是闯荡江湖的陶女侠,竟会空着双手闯到死谷里面来救你的郎君。”
二人吃完了干粮,夜色也完全黑下来,四周万籁俱寂。忽然,不知从多远的地方,隐隐传来了几声夜鸟的啼叫。罗子川眼睛一亮,又迅速伏地,侧耳听了半晌,嘴角微露出一丝微笑。陶似玉见状,心中很是好奇,问道:“怎么啦?有什么情况?”
罗子川不语,转个话题道:“如此良夜,鸟鸣幽谷,姑奶奶,你若不急于睡觉,咱们便拉拉家常如何?”
陶似玉嗔怪道:“你别总姑奶奶长,姑奶奶短的,都把人叫老啦。”
“不是你老自称姑奶奶么?你当我愿意叫啊。那我该叫你什么?”
“我的师父叫我玉儿,你也叫我玉儿吧。”
“玉儿,这个称呼倒是不错。咦,不对,现下你已成婚,该称你柳夫人啦。”
陶似玉想起公子柳,一时语塞,心中一阵失落。
罗子川见她不说话了,又道:“对了,你家的柳郎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和他一共只见过两面,前后说了也不过几句话。可是……可是……”
“可是你已经对他一往情深,是不是?”
陶似玉微微有些害羞,低着头想了想,没有回答,却道:“他虽然没有和我说过知心话,可是他温柔体贴,是个彬彬君子。我是个小丫头,而他是江湖中的大人物,他肯娶我,而且待我又细致,又周到,我想……我是知道他的心的。”目光中又是羞涩,又是甜蜜。
罗子川失笑道:“原来你对他几乎一无所知,居然会死心塌地爱上他。公子柳是江湖上最有名的情种,看来确有过人之处。”
“什么一无所知?我还知道他好多事情呢。比如……比如……我知道公子柳有两件事他是不允许别人看的,一件是吃饭,一件是睡觉。”
罗子川点点头,道:“我也有两件事是不允许别人看的,一件是出恭,一件是洗澡。”
陶似玉本来没心思和他说笑,见他故意装出一本正经的架势,还是忍不住,哧哧笑道:“你放一百个心吧,便是你允许,也绝没有人去看的。”
罗子川跷着二郎腿,不住晃悠,浑不在意。停了一会儿,突然阴阳怪气道:“这回你家的柳郎君被马贼抓起来,难道吃饭、睡觉也不让马贼看么?”
陶似玉一呆,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叹了口气:“那帮马贼一定凶悍得很,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还有那位滇南金王陶老爷子,恐怕也被马贼掳走了,但愿那帮马贼只想勒索财物,千万不要伤害他。”
罗子川挺了挺眉毛,露出奇怪的神色,道:“那公子柳是你家相公,你挂念他是应该的,可是陶九公只不过是误将你当成了亲生闺女,你这冒牌货居然也对他念念不忘,倒是有些良心。我总觉得奇怪,亲爹怎会认错亲生女儿,世间哪有如此荒唐的事情?莫不是他也得了离魂症了?”
陶似玉皱眉道:“我也搞不清是怎么回事。不光陶九公认错,他带来的仆人们也都异口同声,非认我是他们的大小姐。难道我真的和他们陶家小姐一模一样?不过,虽然陶九公不是我的亲爹,但这些天里,他待我如同亲生闺女一般。我自幼就没有爹娘,都是师父将我抚养长大。那时候每当看到别的孩子跟着爹爹到五龙山上烧香,我很是羡慕,心想若是我也有个爹爹,那该多好?”
罗子川突然板起脸来,道:“哼,有个爹爹好什么?若是他待你不好,薄情寡义,动手打你,张口骂你,又有什么好的?”
陶似玉摇摇头:“不然,做爹爹的哪有不疼爱自己孩儿的?我在五龙山上,也曾看到顽劣的孩子在庙桌前故意折断了香烛,偷吃了供果,被他爹爹拽将过来,在屁股上狠狠打上几记巴掌,孩子哇哇哭,一脸的鼻涕眼泪。可是我还是觉得他真是幸福。常言说,养不教,父之过。孩子调皮了,当爹爹的自然要出手管教,打几巴掌又有什么打紧?”陶似玉幽幽叹了口气,“唉,我若有个爹爹啊,就算他待我再严厉,我也心甘情愿。”
罗子川不再说话,呆呆地望着天空,似乎在思忖着什么。
陶似玉问道:“你也像我一样,没有爹娘了么?”罗子川默然片刻,低声道:“我娘去世得早,我还有一个爹爹。”陶似玉露出了羡慕的神色:“那你真是比我幸运。你爹爹对你怎么样?对了,看你刚才那样子,莫不成你爹爹每日都打你骂你?”
罗子川又愣了一会儿,良久才摇了摇头,道:“我长这么大,他只打过我一巴掌。”
陶似玉笑道:“看你现在这一副惫懒模样,就知道你小时候一定很调皮了。你爹爹居然才打过你一巴掌,他可真是好气量。你一定是把他气坏了,他才打你,对不对?”
罗子川一愕,竟说不出话来。陶似玉道:“叫我说对了吧。”
罗子川突然沉声道:“你个傻丫头懂得什么?不要再说啦,赶快睡觉,我可是累坏啦。”说罢侧过身去,背对着陶似玉,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陶似玉撇撇嘴,道:“你这个哈欠明显是假装的,以为我听不出来么?”
罗子川不回身,胳膊一挥,丢过来黑乎乎的一个东西,差点砸到她的胳膊。她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只靴子,当下气不打一处来,道:“敢拿你的臭鞋丢我?”鼻子微皱,露出一副厌恶的样子,用两个指头轻捏住靴帮拎起来,待要丢回去,突然灵机一动,站起身来,将那只靴子凌空一丢,又尽力飞起一脚踢个正着。那只靴子嗖地一声,登时不知去向。陶似玉轻松地拍拍双手,心中得意,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
谷中雾气弥漫,远处依稀又传来一两声鸟鸣之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