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二楼没有水仙花,我就上去,如果有就回来。”武木才问,“我上去都要干些啥?你要取什么样的衣服?多吗?”
“你上去之后,首先要把摆在地下的水仙花摆在二楼的阳台。那里有个印痕,就摆在以前常摆的位置。”林颖之交待,“至于衣服嘛,里里外外的收两套来就行了,这些你自己看着办吧。”
“那我真去了。”武木才问,“可是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合适吗?”
“没事、没事。”林颖之边说边掏出藏在床头的手枪,“你看,我有枪呢。”
“那我真走了,大哥回来可不能跟他说啊。”
“不说、不说,谁说这个。”林颖之一脸坏笑,“你大哥回来,我就跟他说你很乖、很得力,保证让你大哥表扬你。”
“表扬倒是不要。”武木才说,“只是希望你早点可以站起来,早点从这里搬出去,我也好出去拉车。”
“行,别废话了。快去快回,记住拉车去。”
“诶,我知道了。”武木才还问,“你家里有箱子吗?我到时可以拿箱子装衣服吗?”
“有箱子,还不小呢,当然可以装衣服了。”林颖之像哄小孩子一样,“快走吧、快走吧,乖啊。”
“还有一个问题。”
“说,什么问题?”
“以后可不能再背着大哥使唤我,大哥让我干啥,我就干啥。我不听你的使唤。”
“行,只此一次,我保证。”
五时不到,钱弢和李子棋就有说有笑地回到了住处。
“木匠,你来看,我们今天的收成还不错。”李子棋边说边把手中的一袋大洋抛进了沙发,“木匠,你出来看呀。五十多块大洋呢,是不是赶上你拉几年洋车的收入。”
“不好,他不在。”感觉到不妙的钱弢急切地推出林颖之的房门急吼着问,“木匠呢?你把他支哪去啦?”
“我、我让他去我家收拾几件衣服。”林颖之露出一丝的怯意。
“去了哪里?多久啦?”
“不远,在英租界,快一小时了。”
“糟了,要坏事了。”钱弢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木匠是个实心的孩子,准得坏事。飞刀,收拾家伙,我们走。”
“有事吗?去哪?”李子棋藏起银元,检查了一下手枪和匕首。
“木匠可能出事了,我们出去迎迎。快点跟上,我先去发动汽车。”钱弢急切地在前面开路。
两人把汽车开出没两个街口,就迎面发现拉着洋车表情焦急的武木才。李子棋指着不时回头的武木才:“大哥,在那。”
“看见,不要用手指他。”钱弢放慢车速,“留心他后面,看看有没有人跟着。看木匠的表情肯定是被人盯上了。”
“啊?原来是这样。”李子棋说,“这就是他没有回家的原因呀,领着汉奸在这带绕圈子。”
“那是。这不就是我们的规矩吗?身后不干净不得回家,不能把老窝露给了人家。”
“在那!木匠后面二十米不到,也有一个人拉着空车跟着呢。这小子一不看路,二不招揽生意,跟着瞎跑呢,人不知道还以为是在锻炼身体。”李子棋忍不住又要伸手去指。
“看见,不要用手指,当心让人看见。”钱弢说,“不仅这一个,在右边更后一点的人行道上,还有一个鬼鬼祟祟的。”
“怎么办?木匠马上就要走过去了。”李子棋焦急地说。
“别慌,拉开车窗,捂上嘴,跟木匠说二号方案,速度慢点。”
“明白。”李子棋马上拉开车窗,捂住嘴装作要往车外吐痰的样子,在与武木才交会,不露声色地说了一声:“二号方案,速度慢点。”
武木才听完会心地一笑,并做了一个幅度很小的点头动作。
“行了。”李子棋拉上车窗,“我们去布置吧。”
“嗯。”钱弢点点头,脚下轻踩油门,汽车从跟踪的黄包车身边轻松驶过。汽车驶到下一个路口右拐,再往的又一个路口,还是右拐,然后是一个全力的加速,汽车在与武木匠行进方向一致的隔壁一条街上奔驰了几百米。
“行,就这了。”钱弢把汽车停在路边,两人一齐下车,“我们分头行动,你收拾后面人行道上的那个,我收拾那个拉车的。不要用枪,一招致命。”
“明白。”李子棋又问,“要不留个活口,回去盘盘?”
“不用,小鱼小虾的没料。”钱弢摇头,“快点去迎迎,木匠马上就会带他们拐过来了。一会,你先动手,不用等信号,一交会就干。”
“明白。”李子棋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分开,又是一个右拐进了另一条街道。这也是他们事前约好的第二号回家方案的必经路线。
李子棋走过街边的一个石柱时留心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觉得环境不错,就决定在石柱边上动手。
李子棋石柱边的小烟摊上买了一盒香烟,悠闲地掏出一支点上。这时他也恰好看到武木才不紧不慢地相向着跑来,李子棋不经意地给武木才点了点头,示意准备妥当。
武木才没有更多的肢体语言,只是嘴角笑了笑,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在李子棋的身边跑了过去。
李子棋断定跟踪的人必定会在石柱上停留,并以石柱为掩护观察前面的情况。果不其然,当武木才领着前面拉车的特务慢跑着走过之后,人行道上的特务也小跑着跟了上来。经过石柱边时,小特务职业性的停下来隐身石柱后抬着向前观察。
不过这一次他不好彩,就在他伸出脖子向外张望的时候,李子棋的匕首一阵风一样划断了脖子。
李子棋隐在袖筒里的匕首迎风一划而过,没有弄出一丝的声响,身上也没沾上一粒鲜血。小特务捂着脖子向前倒去,李子棋也不作停留,没事人一样地快步往回走去。
钱弢看到李子棋向自己的方向走来,也起身向迎面而来的汉奸急步走去。“哎呦。”一心只把眼光放在武木才身上的特务冷不防地与钱弢撞在了一起。
“你怎么拉车的?不长眼呀。这次不跟你计较了,爷赶时间。”钱弢骂完也不计较,扭头就快速地溜走。
“车夫”刚开始还一个劲地给钱弢赔不是:“对不起、对不起。”没等过十几秒,却突然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
钱李两人刚拐过前面的街口,街面上巡逻的巡捕就吹起了刺耳的口哨声,当钱弢要再把车子驶进去通过时,巡捕已经封锁了街道不让通行。钱弢在对巡捕表示了“适度”的不满之后,“无奈地”调头而去。
“怎么回事?”钱弢一脸冷峻地在客厅里截住拎着一只大皮箱进来的武木才。
“这、这是林长官吩咐的,说是回、回去取些衣服。”
“我有让你出去吗?”钱弢摆出训小孩的架势。
“没、没有。”武木才低下了头。
“行了,撂这,弄饭去!从现在起一个月内不准出门,洗衣、弄饭之类的家务事,你全包了。”
“啊?这、这……”武木才有口难辩。
“啊啥?”钱弢低声地怒喝,“你以为外面跟着你的就是那两个人吗?说不定还有不少呢?你在他们面前露过脸,他们肯定会在这附近布下不少眼线来找你。等着出去让他们逮呀?”
“啊?两、两个?”武木才嗫嚅着说,“我、我只发现有一个人拉着车跟着我呀。”
“行了,没事了,弄饭去。两个都搞定了。”李子棋一副幸灾乐祸的嘴脸,“我们还买回一只烧鸡呢,晚上多下点米。”
钱弢无声无息地闯进了林颖之的房间,把箱子往地上一扔,然后面无表情地走到林颖之面前。
林颖之笑脸相迎:“怎么样?没事吧?”
钱弢不置可否,却突然快速地给了林颖之两记响亮的耳光,然后才是狠狠地说道:“这就是你使唤我兄弟的代价。如果还有下一次,我一定会把你扔进黄埔江。”
“你!”林颖之用灵活的左手捂着发烫的脸颊,“你怎么能打我?我也是你兄弟。”
“不,你不是。”
“那以前也曾经是。”
“以前也不是。”钱弢生气地指着在一边看热闹的李子棋说,“他才是,他们才是。你以前也只是关心你自己,关心你自己的前程,关心你的上司,你从来都没有把我当成是兄弟。你为了自己的前程,为了执行上司的命令,甚至在知道这个命令的错误的时候,你也命令宪兵对我举枪,是不是有一种除之而后快的心理呢。”
“我没有。”林颖之辩解,“你当时确实也是有嫌疑的。”
“有嫌疑?”钱弢冷笑一声,“好一个有嫌疑。有嫌疑你们就枪决了?这不是草菅人命是什么?还有一点可以说明你不是我的兄弟,因为我的兄弟从来都不会怀疑我是小鬼子的奸细。我的兄弟在你命令宪兵要枪决我的时候,出来挺身相救,甚至不惜牺牲自己。这些你能为我做到吗?你不能,可是他们能,我的兄弟能。”
林颖之无声了,半晌才呢喃着说:“那是因为我以前不了解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