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希望用自己的办法来解决问题。”钱弢说,“因为你指的路太危险,弄不好有得搭上其他的兄弟。”
“你没有听,怎么知道有危险?”
“不,我有听。”钱弢说,“我在百乐门前听到里面明显有多人多枪种手枪对射的枪声,小鬼子要对付的人应该不只你一人,你们整个小组都折在里面了吧?”
“原来你是知道的。”
“不,我不知道。是猜的。”
接下来的整个上午林颖之几乎都是在尽力地游说钱弢合作互助,但深知其中所蕴藏的风险的钱弢始终不愿接茬。
午饭后,钱弢领着李子棋逛赌场谋生计去了。林颖之躺在床上小睡了一会之后又将游说的目标对准的憨厚的武木才。
“木匠,扶我坐起来。”林颖之午睡醒来之后要斜靠在床头,“贵姓呀?”
“免贵姓武。”
“雷州人吧?”
“嗯。”
“姓武?”林颖之回味了一下,“不会是武家沟的吧?”
武木才点点头:“嗯。林长官到过武家沟?”
“没。”林颖之摇摇头,“我听说了武家沟的事,也看了前不久的报纸。那地方现在可是全国闻名了。”
“嗨——”武木才长叹一声,眼睛一红,“其实也没什么。自从小鬼子撤走后,那里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你爹妈和乡亲都不在了?”
“嗯。”武木才忍了好久才把眼泪忍住。
“恨小鬼子吗?”
“当然。”
“你可有亲手弄死过小鬼子?”
“有。”武木才点头,“我们新五军每个人都弄死过小鬼子,而且还不止一个。我算是新手,我听他们说好多人弄死的小鬼子都以百数。”
“这种人还是少数。”林颖之点头,“你大哥,他好像变了很多,应该是遇到不少事吧。”
“这个大哥不让说。”武木匠摇摇头说,“你问我也不能说。”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我是不稀罕问。”林颖之说,“你大哥上午不是说有问必答吗?他一个大老爷们还能骗人?我要想知道什么,他肯定都告诉我了?是不是?”
上午在一旁旁听的武木匠也不由得点点头:“是,可是大哥是大哥,他可以告诉你,可是我不能。”
“没事,咱不聊机密的,聊公开的。”林颖之继续问,“你大哥现在还恨小鬼子吗?”
“那当然,这还用问吗?”
“我看不一定。”林颖之开始了挑唆,“他变了,自从他跟小鬼子成为朋友,自从他跟小日本的女人好上了之后。”
“那不是好。”武木才说,“大哥说那也是在演戏,以他假日本人的身份,是不适合对一个来自本国的姑娘太生分的。”
“你大哥骗你,说不定他们之间早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呢。”
“你胡说。”武木才生气,“我大哥根本就不是那种人,他们从来都没有单独在一起过。”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晚上也跟你大哥在一起。”
“我不是,不过有人是,好几个兄弟都和大哥住一座大宅子。他们都可以作证,大哥晚上从来都不跟任何女人在一起。”
“你大哥以前不是说有一个未婚妻吗?她不是女人吗?”
“她、她也死了。”
“死了?”林颖之也有点心惊,“什么死的?小鬼子造的孽?”
“嗯。”武木才黯然地说,“那事我也不是太清楚,我还在山上受训呢,也是后来听大伙说的。”
“这事你大哥也认了?没发飙吗?”林颖之说,“我那时还老是听她把未婚妻挂在嘴边。”
“发了。”武木才说,“这事还是不说吧,大哥不让。”
“你大哥答应我,有问必答。要是我问他这个,他能不答吗?我上午是没想起来。快,现在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大哥后来跟小鬼子单挑,听跟他一起去的猎人说,一天就整死几百小鬼子。可是后来他们也被小鬼子逼得跳了百丈崖,差点没活过来。”
“百丈崖?你说的是真的?”
“嗯,林长官也知道百丈崖吗?”
“我在地图上看到过,地图里标着绝险。落差有上百米吧。”
“不知道,反正老高,也没有人敢跳。”
“怎么会没死?”林颖之低声地呢喃了一会,“看来你大哥还经历过不少的生死考验,还有什么?一一道来。”
“啥?啥来?”
“笨死了。”林颖之抱怨,“就是全部都说出来。”
“哦,这不太好吧。”
“说,你要不说,我就跟你大哥说你不听话,不听使唤。”
“我、我没有。”
“有,我说你有,你就有。我要你讲过去的事,你都不肯讲,那就是不听话。”林颖之进而变本加厉,“我不单说你不听话,我还说你欺负我。”
“诶、诶,别、别,这话千万不能讲。我们新五军最干不得的就这事,要是让大哥知道欺负女人,肯定要被扒了皮不可。”
“你要是不说,你就是欺负我。”林颖之好像发现了武木才的软肋,“我告诉你大哥,你乘机调戏我。”
“我说、我说,你想听什么我都说。”武木才着急了,“你可不能胡咧咧。”
“说吧,你大哥碰到过几次危险,你都得说。”
“其实很多事我也只是听说。”武木才嗫嚅着说,“我第一次碰到大哥是在雷州城的大街上,他当时正被不少汉奸给围着呢。”接下来武木才把当天父亲替下钱弢,两人躲进单家养伤的事给说了一遍。
“这有点像他,爱逞英雄。”林颖之点头,“照你这么说来,你们父子俩还是你大哥的救命恩人了?”
“我大哥也常这样说,还不让其他的兄弟欺负我。”
“那你为啥还那么怕你大哥?”
“这不是怕,是服理。我大哥他有道理。”
“有个屁道理,他在使唤你。他使唤你也有道理?他让你来伺候我,也有道理?”
“有,他们干的事我就是干不来,也不爱干,可是他们就能掏弄来不少钱。”
“真是榆木脑袋。”林颖之无奈地说,“那就把你听来的也说一遍吧。”
“我听大哥说,他干国军的时候基本上没啥风险,那时候有上百支枪归他指挥,可没少收拾小鬼子。”武木才边说边摸脑袋,眼睛还直瞄林颖之,害怕说漏了嘴遭骂。
“说,快说,看我干嘛。”
“我听说王铁牛,也就是我们小队的队长,他说有一次我们大哥被六十三师的长官给绑了。要枪毙,后来就是我们队长带了十几个人把宪兵给熏倒,然后用一个汉奸把大哥给换出来的。他说当时挺危险的。”
“原来是熏倒。”林颖之低声说道,“应该是能迷晕人的迷烟吧。说,接着说。”
“可是大哥说,这次是最不危险的一次,他还说那个长官根本就不会开枪,只是我们队长他们过敏了。”
“好,这一段可以跳开,捡下一段说。”
武木才两手一摊:“没了,危险的事就这些了。”
“真就这些了?”
“啊。”武木才点点头,“啥叫真就这些,死去活来好几回呢。”
“那你说昨天晚上危险不危险?”
“昨天晚上?”武木才又摸了摸脑袋,“昨天晚上我不知道呀。昨天晚上有小鬼子摸上来吗?我怎么不知道,难道是我睡死了。”
“不是,那时候你和那个刺头都不在。”林颖之说,“我刚从晕迷中刚刚醒来,就听到外面有人狠狠地砸门声,我当时连死的心都有了。”
“那后来呢?”这次改武木才想要追根问底了。
“不告诉你,没有后来。”林颖之说,“我还有一件事,要你去办。你去我家,帮我取些衣物回来。”
“大哥不让出去。”
“去不去?不去就告诉你大哥,说你非礼我。”
“非礼?啥叫非礼?”
“非礼就是欺负,说你欺负我,说你摸我。”
“我没有。”
“我说你有,你就有,反正也没人看见。”
“你冤枉人。”
“我就冤枉你了,你能咋的?来,你打我呀,你打了我就更是欺负我了。”
“真不行,我大哥叫我在家看着你呢。”武木才求饶道,“再说我也不认识你家。”
“我可以告诉你,我家住在那里,可以给你画张草图,草图你会看吧?”
“会,我是个木匠。”
“那就行,你可以找得到的。”
“有多远?我大哥回来之前能回来吗?”武木才无奈,只好妥协,“我可不想让大哥知道我出去过。”
“你大哥一般什么时候回来?”
“现在是冬天,天黑得早,五点钟以前就回来了呗。”武木才掏出一块怀表看了一下,“那我可告诉你,现在已经快四点了,不到一个小时呢。”
“那来得及,我们家离这里很近,也在租界,在英租界。”林颖之很快地用笔画了一张草图给武木才,然后用笔一圈一个地方,“就在这里,是个小小的二层楼,外墙是红色的很醒目,就这一家。你一到这里先不要进去,先看一下二楼的阳台上有没有一盆水仙花。如果没有,你就上去。钥匙在一楼窗台的一盆兰花花盆下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