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解就不是兄弟。”钱弢说,“别以为我会跟你说话,别以为我会给你介绍我的过去,我就会把你当成是自己兄弟。你错了,我跟你说话是因为你是军统的人,是政府的人,我不想得罪你,也不想得罪政府。别以为我在小鬼子的枪口下救了你,你就是我的兄弟。你也错了,我当时救你的时候并不知道你是谁,我只是在尽一个中国人的本分,在救一个普通的中国人而已。如果你以后还敢冒犯我的兄弟,我就一定先弄死你,甚至不惜得罪军统。你明白吗?”
林颖之无言,脸上泪水汹涌而出。
“别、别来这套,鳄鱼的眼泪。”钱弢冷冷地说,“收起来你的眼泪吧,你又不是弱者,我也不收藏眼泪。再说我也没有欺负你。”
“你有,你就是欺负我,你还打我。”林颖之越发哭得厉害,“还不让哭。”
“行了,别哭了。”钱弢气愤地说,“你差点害死了木匠,差点害死了我们所有的人。打你两记耳光算是轻的了,要是我兄弟犯了这么大的错,准得关上他十几天。”
林颖之听了非但没有停下哭泣,反而掏出枕头下的手枪对准自己的脑袋:“行、行。既然连哭都不行,那我就死给你看。”
“等等。”钱弢连连摆手制止,“要哭是吧?那行,你就哭吧。要是哭能管事,你哭到天亮都行,等我们出去再哭。”
钱弢说完给李子棋打了个手势:“飞刀,我们出去,让林长官哭个够,看能不能把那些死去的冤魂都给哭回来。”
“哇——”林颖之听了更是哭大了声,钱弢上前一把夺过林颖之还指着脑门的手枪,关上保险扔给了李子棋:“祖宗,这枪已经上了膛,要是走了火该把巡捕房的人给招来了。就算巡捕房的人不把你送给小鬼子,这租界咱也不要混了。”
“招来就招来,连死都不怕还怕巡捕吗?”林颖之哭着反驳,“哭又不让哭,死又不让死,你究竟想干什么?你这不是欺负我,那是干什么嘛。”
“行,我怕你了。”钱弢说,“你支使了我的兄弟,让他陷入险境。最后我们仨都替你干了活,就在外面不远的街上还料理了两个小鬼子的特务,才把活整齐,打你两记耳光付账,有必要哭得这么伤心吗?”
“有这么付账的吗?”
“那你想怎样付账?给黄鱼?”钱弢坏笑着说,“那行呀,一百两黄金。你给我一百两黄金,我给你道歉,或者是让你打回二个耳光,要不三个也行。”
“我才不打呢,打你耳光我手痛。”林颖之还是哭个不停,“再说我也没有黄鱼。”
“那不就结了,就得按我的方式付账,我的方式就是两记耳光。”钱弢笑着说,“我说林祖宗,你能不能不哭,我最烦的就是女人哭了。”
“你管天管地还管人哭。”林颖之边哭边唠开了,“我要说我的遭遇,你不让,我让你帮我,你不帮。你兄弟陷入险境,我也没想到,这里面也有你自己的责任。”
“怎么还怪到我的头上了?”钱弢疑惑地看了一眼李子棋,“飞刀,我错了吗?”
“没有,大哥。”李子棋在旁边应和,“这本来就不是咱的事。”
林颖之不管,依旧不停地抹着眼泪。
“行、行,别哭了,瘆得慌。”钱弢拉了张椅子坐在床前,“我听你把话说完,听你把话说完,这总行了吧?”
“不行,你还得帮我。”林颖之有点变本加厉。
“这怎么还给赖上了?”钱弢也大叫起来。
“就赖你,你要不帮我,我跟你说不也白搭。”林颖之哭得更欢了。
“要不这样吧。”钱弢想了想之后说,“我也有条件,如果能满足我的条件,我就帮你。”
“那你先说你的条件。”林颖之突然就停止了哭泣。
“这么快?这大雨转晴的速度也太快了吧?”钱弢疑惑地问,“装的,肯定是装的,挖陷阱阴我呢。”
“没有转晴,是转阴呢。”林颖之一边擦着脸上的泪水一边说,“是你自己说要帮我的,快说你的条件吧,要不我就说我的事了。”
“等等,我先说。”钱弢说,“首先,我们在这里就只有三个人三支枪,多了没有,这是客观条件;其次,我们只接受没有危险的任务,要我们拿性命去赌,我们不干;第三,我们干活要收取报酬,记住我们现在要的报酬是财物,可不再是刚才的两记耳光了;第四,一锤子买卖,今后不论如何,我跟军统没有任何关系,更不要寄希望拉我们入伙;第五,一切行动听我的指挥,我不受任何人的管束,包括你的上司,甚至是你们戴老板;第六,对我的身份进行保密,我不想让你们上层知道我还活着或者说是知道我在上海;第七,暂缺,以后想到再补。”
林颖之听了破泣为笑:“这还能暂缺的吗?那以后干什么不都不给力?”
“我说了是在装我吧?这由哭到笑还不到一分钟,这速度也有点太惊人了。”钱弢看着林颖之说,“要不我收回帮你的话?”
“不行,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说话不算数。”林颖之说,“最多我答应你的条件就是了。不过,你还活着的事,恐怕是瞒不过去了,登着你的照片的报纸都飞满全世界了。”
“如果我没有估计错,那报纸上说的是日本人,而且是一个死了的日本人。”钱弢又说,“就算他们知道我没有死在你的手里,也不能肯定我在报纸上‘死’了一次之后又还活着吧?”
“雷州城也没人知道吗?军统在雷州肯定也还留有眼线呢。”
“雷州城知道的人也很少,我还让他们不要扩散呢。行,先说说你的事吧。”钱弢转而说,“我可想先警告你,第一本人无利不起早,第二有时候也不想做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该不算数就不算数。”
“你!”林颖之瞪了钱弢一眼,“可别把脸翻得这么快呀。”
“你继续,说你的。”钱弢笑着说,“我的意思不还有另一半吗,该算数时还算数。”
“那我不管你,你就得算数。”林颖之开始诉说自己的事,“昨天晚上,我们小组倾巢而出,我们接到一个任务,要在百乐门舞厅刺杀一名汉奸。”
“汉奸?小汉**们是不屑一顾吧。难道大汉奸还会出现在歌舞厅,太假了吧?”钱弢疑惑地问。
“现在看来确实是这样,有人在给我们下套。”林颖之说,“昨天晚上天刚黑我们就赶到歌舞厅,还没等我们就位呢,预先埋伏的枪手就突然对我们发起了攻击,我们仓促应战,没坚持多久就全被击倒。我也是身中两弹,先倒在地上躺了几分钟,等他们停止射击上来补枪的时候才突然起身逃跑的。”
“嗯。”钱弢点头,“你为什么今天下午又要木匠去你的家,你还害怕什么?你们不是整个小组都折了吗?”
“你怎么知道的?”
“你肯定不会是为了几件衣服。”钱弢说,“你也是老军统了,肯定也应该清楚,这个时候回家是有一定风险的。”
“我不仅是我们组的联络员,有时候还会帮其他小组发发电报。”
“哦,其他小组?”
“我们是上海闸北区第三特别行动小组。还有一个第七小组,他们的电台最近出了问题,被小鬼子搜去了,所以他们的消息暂时通过我来传达。”
“你担心他们会去找你?”
“是的。”
“他们每天都会去你住处吗?”
“不会,有事才去,一般十天半个月一次。”
“你们的联络暗号,或者说是警示暗号你这个小组其他人知道吗?”
“不知道。”林颖之说完又犹豫了一下,“不过也不能肯定,因为两个小组的警示暗号太接近。”
钱弢问林颖之:“这个能说吗?”
“可以,我现在只有绝对相信你。”林颖之说,“我跟第七小组的警示暗号是二楼阳台上的水仙花,如果水仙花摆在阳台上,就说明不可接近。而我们小组内部则是一楼窗台的兰花,兰花在就表示人已外出或已出事。”
“这也太接近了。”钱弢笑着说,“事关生死,也不想得周全一点,太随意了。你下午就是想让木匠帮你把水仙花摆出来,是吗?”
“是的。”林颖之只有痛快承认,“我不想第七小组也受到牵连。”
“愚蠢!”钱弢马上肯定地说,“你这样做只能是徒劳无功。”
“为什么?难道我错了吗?”
“当然。”钱弢语气更加肯定,“武木匠被人跟踪说明你们小组肯定内部有奸细,要不然小鬼子不会知道你的住处,我说的对吗?”
“现在看来是的。”
“如果你们小姐内部没有奸细,那你的住处就不会暴露,就算第七小组去找你,你不在他们最多是白跑一趟而已。那还用得上木匠去你家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