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我有欠考虑，没想到这一层。”林颖之无奈地承认了自己的不是。
“特务既然能在你的住处设点监视，难道他们就能发现木匠把水仙花摆出来。”钱弢说，“这么明显的一个动作，稍有特工经验的人也知道这是在给暗号。”
“你的意思是说……”林颖之不愿自己说出答案。
“没错，他们完全可以再把水仙花搬下去，然后再在里面守株待兔，这费不了多少力气。我说的对吗？”
“我很想否定你，却不能。”林颖之苦笑一声。
“大哥，那他们为什么不抓住木匠呢？”在一旁的李子棋插嘴问。
“谁知道。”钱弢想了一会，“也许是木匠的车夫打扮帮了他一把，特务以为他只是受人之托跑腿的吧。”
“可能是这样。”李子棋分析道，“林长官腿部受伤，行动不便，完全有可能托一个人回去办这么事。”
“是的。如果他们冒然出手抓了木匠，而木匠真的就是一个单纯跑腿的车夫，他们可能就会前功尽弃，什么问题都问不出来，而让隐在后面的林长官逃之夭夭。所以他们决定跟踪。”钱弢说，“这还多亏了木匠表演的好。不过也不算是表演，他本来就憨，还就是一个跑腿的车夫。”
“是的，是的。”李子棋听了大笑。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呢？”林颖之愁眉苦脸，“我可不想让头认为是我叛变通敌，也不想让七组受到牵连。”
“你认识他们吗？”钱弢问，“你知道他们的住处、工作场所，或者是知道他们的姓名吗？”
“不知道，每次都是她来找我。”林颖之摇头，“为了保密，为了不让人连根拔起，我们军统都是以小组为单位单独活动的，我只知道他们联络员跟我联络时的代号。”
“哦，只有代号？”钱弢问，“你不去找他们，上头交待任务怎么办？”
“她的代号是牡丹。”林颖之回答，“她每个月最少会来两次，我们的任务一般都不会很紧急，所以都能来得及。”
“你确定除了你家没在其他地方见过面吗？”
“我想起来了。”林颖之苦思之下终有头绪，“我有一次去一家日式茶馆喝茶的时候好像碰到过她，她当时是茶馆一侍女打扮。”
“女的？你们说了话吗？”
林颖之点点头：“没有。除了任务，我们平常是不能私下接触的。她穿上了和服，我也不敢确认，不过她当时对我笑了笑。”
“你就凭在认定她就是牡丹？”
“嗯，更多的是一种感觉。”林颖之难为地说，“问题是我们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能光明正大去找她呀。”
“那茶馆在哪里，叫什么名字？”
“在日占区，静安路东段一家叫故春的东洋茶楼。”
“她一般是晚上去你家吗？”
“不。这种光景，大姑娘晚上一般很少单独出门。”
“就这事吗？”钱弢问，“帮你办完这件事咱就能得清静啦？”
“不、不。”林颖之连连摇头，“只是这事比较急。按照惯例，她这几天应该会去找我，所以我很着急，其他的事还是等等再说吧。”
“那行，这事我帮你办了，不过也不包成功。”钱弢说，“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真的？”林颖之惊喜地说，“那你咋办呀？”
“这是我的事，你不要管。”钱弢扭头问李子棋，“晚饭也该好了吧？你去瞅瞅。”
雷州城钱弢撤出后的大宅子里，此时正坐着愁眉苦脸的包大力、小眼镜和新四军的联络人小汤。
“怎么办？”包大力用求助的眼神看着两人，“大哥出事都快二个月了，去上海也有半个月了。按照大哥的吩咐，我们应该改选经理人了。”
“是的。”小眼镜也同意，“问题是我们不知道该选谁。”
“眼镜，要不你上吧。”包大力说，“你本来就是管账的，而且文化也最高，你上合适。”
“大力，不是我不想上。”小眼镜连连摇头，“如果不要跟小鬼子接触，或者是咱酒馆不做小鬼子的生意，我是可以上。可问题就在这里，日语我就会几句简单的，还不利索呢。而我们的酒馆，怎么说也是有‘大和民族’的血统，按道理总部一定会派一个日本本土人士来打理，最起码也得是精通日语，知晓日本文化和礼节。可是这方面我真的不行。”
“也是。”包大力无奈地说，“这些让我们到那里去学，就算是有人肯教，一时半会也学不会呀。”
“那怎么办？”小汤也很忧心，“钱掌柜的是怎么交待的？我们也不能一直这样等着呀。按照我们的设计，钱掌柜是不能再回来了。”
“对呀，大哥也是这样吩咐的。”包大力说，“大哥还不让对外人说大哥还活着的事，店里的大部分伙计一直都以为大哥已经不在了呢。”
“怎么办？”小眼镜也直抓挠，“大力，你去找单少爷了吗？他可有什么办法？”
“单少爷也没有办法。”包大力摇了摇头，“他说如果当他来任经理倒是可以勉为其难。问题是他已经在小鬼子那里挂了号，而且全雷州城的人都认识他，不行。至于要他推荐人选，也是一样的行不通。他除了认识小鬼子，就是认识汉奸，这样的人咱们怎么能要。”
“那让他来教我们呢？”小眼镜又问。
“他白天要在宪兵队当班，只有晚上有一小会时间。”包大力回答说，“他还说，他只能教我们日语，其他的礼节风俗啥的，他也不太懂。”
“他也不懂？”
“是的，他说他的日语是在学校里学的，对日本的礼节风俗啥的也只是了解些皮毛。”
三人聊了一晚上，也没有想出一个解决的办法。无奈，包大力和小眼镜只好把求助的眼光转向小汤：“小汤，你的后面是新四军，你们人员众多，肯定可以挑出一个信任的。你去找孔团长商量商量，你们派出一个人来解燃眉之急呗。”
“行。”小汤想了想满口答应，“我找团长说说，至于成不成，我可不敢打保票。”
“不，一定得成。”包大力恳切地说，“本来我们大哥是看好王铁牛的。可是你看，铁牛又给你们帮忙给帮没了。”
“行，别说了。”小汤说，“这事我知道，我一定会尽力的。再说，这个酒馆本来就是双方合作的结果，我们也不想让它黄了。钱上尉在这上面倾注了不少心血，我们还在这里时有收获呢。”
“是的。你一定要尽力。”小眼镜说，“不过丑话得说在前头，经理由你们的人来担任，可是其他的不能变，暗中我们还是老大，一切事情都得由我们商量之后再解决。”
“你放心。”小汤说，“钱上尉跟我们团长协议的事不会变的。对了，军统和小鬼子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军统最近倒是没什么。”小眼镜说，“反正他们就是那两个人，你们也知道，大家也都能相安无事。小鬼子嘛，外面的眼线好像也没见少。”
“那是，上哪都有人跟着，烦着呢。想去搞他们一下还得费不少事。”包大力也抱怨，“要不咱也学学大哥，干脆让他们派人进咱酒馆，只要我们能控制住他，能骗住他就行了。”
“他们的窃听器还在工作吗？”小汤问。
“还在。”小眼镜说，“我们也不敢把它们给弄了，怕小鬼子找借口来检查。只是还跟以前一样，时不时地会让它们挪一挪房间，让它听它‘应该’听的。”
“哦，那就是还跟以前钱上尉在的时候一样。”小汤点头。
小眼镜回答：“这个当然，你们的人在这方面也有参与管理。”
“知道了。”小汤感叹，“看来小鬼子还是没有放松对我们的警惕，我们这一段时间还是少出去活动吧，免得上了小鬼子的圈套。”
“已经很少活动了。”包大力说，“铁牛都不在了，我又让他们盯得死死的，想去找他们麻烦都难了。”
一星期后，包大力驾车去南京进货时，从南京“大本洲总部”接回一名“经理”及一名“浪人”。
翌日，经理在包大力的引领下拜见了日本宪兵队的新宪兵司令岩渊幸。
大本洲酒馆新来的经理人蔡庆伸用流利的日语向宪兵司令岩渊幸少佐介绍自己：“少佐阁下，敝人蔡庆伸受会社派遣初到雷州，还望少佐阁下多多关照。”
“你是日本人？”岩洲幸盯着这位所谓的经理人问。
“不是。”蔡庆伸连忙解释，“因为大日本国内生员欠缺，再加上雷州是个小县城，所以会社决定派我来管理。不过少佐阁下请放心，我的良心大大的属于会社，属于帝国。”
“嗯。”岩洲幸点点头，“帝国连年征战，兵员尚且欠缺，是没有多余的劳力来做这项工作。你的可要好好地为帝国效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