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旁整理衣服的林颖之忍不住问：“你约廖在哪里见面？什么时间？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吗？你该不会让他们给逮了去吧？”
“逮我干嘛。”钱弢轻蔑地摇头，“我一不是大美女，二不是大富豪。这要财没财要色没色的，也没人要呀。”
“别太自信了。”林颖之担心地说，“以前雷州城还悬赏拿你呢。”
“可惜那是以前。现在连雷州城的鬼子头都换了啰。而且他们在武家沟的那档子事也给搅了，他们是不会再出赏格的。”钱弢笑笑说，“话说回来，小鬼子的那赏格也有可能是假的。”
林颖之好奇地问：“连这你都知道，你该不会自己想拿自己的赏格吧？”
“我还真是有过这想法，不过没成。”钱弢接着把和野山打赌的事说了出来，最后还调侃一句，“我赢了赌约失了黄金，也许小鬼子压根就没有准备上黄金吧。所以说我这个人是值不了钱的。”
“瞧那得意样。”林颖之告诫道，“别高兴的太早。”
“没事的。”钱弢说，“我明天约廖明天上午十时在英租界的燕归来咖啡厅见面。我手中还有你这张牌，他能把我怎么样？”
“有我？”林颖之好奇地问，“他就不能拿住你来逼问吗？”
“他是了解我的。”钱弢说，“他不会，一定不会。”
“那你就有办法让他给你找来我们想要的人？”
“也许吧。”钱弢说，“反正我们可以有多次的机会，如果发现人不对头，我们不跟他们谈，直到他们派出我们要钓的人为止。”
“真不要我们帮忙？”
“不用。”钱弢摇摇头，“尤其是你，不能露面。你在暗处藏好，就是给我最大的帮忙。明天可不像今天，不需要你露面。你要是一露面，还更有可能会落入他们布下的罗网中。”
“你真只身前往？”
钱弢还未回答，李子棋抢先说：“我跟大哥去。我用洋车拉大哥去吧，有我在外面照应着多少总会好点。”
“行，那就依飞刀的。”钱弢点点头。
第二天十时整，钱弢一身洋装头带礼帽坐着李子棋拉的洋车来到燕归来咖啡馆。
钱弢一下车递给李子棋一张钱币，然后用宏亮的嗓音说：“在这里等我，一会还用车。”
“是、是。”李子棋连忙点头哈腰，“找您钱。”
“不用找了，一会还回去。”钱弢不屑地摇摇手。
“好、好，我等您，您慢走、您慢走。”李子棋说完顺势把车子停在咖啡馆的对面，在旁边“悠闲地”等了起来。
钱弢口叼烟杆不伦不类地踱到廖光一坐着的桌子前，大大咧咧地在廖光一的对面坐下：“廖长官，信人呀。还挺准时的。”
“是你？钱上尉！”廖光一大吃一惊。
“怎么？我好像从你的眼神里看出了惊奇，也看出了恐惧。你怕了吗？”钱弢边说边打了个响指，然后头也转地对侍者说，“麻烦，一杯咖啡，不加糖。”侍者还没走到桌子前就应声“好的”离去。
“你真没死？”廖光一努力使自己镇定。
“你说呢？”钱弢冷冷地说，“你不会以为是大白天地见到了鬼吧？”
“不会，当然不会。”廖光一说，“再说，我也不信那个。”
“你在这附近布下不少兄弟，排场弄得够大的。”钱弢指了指附近几张桌子坐着的特务，又指了指门外面几个游逛的“闲人”，“咱们老哥俩唠唠家常，有必要整这么大的排场吗？”
“嘿嘿。”廖光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知是钱老弟，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廖光一说完对着厅内的几桌人打了一个手势，几桌人迅速起身撤到门外等候。
“钱老弟，找我有何事呀？”廖光一趁侍者递上咖啡的间隙问道。
“味道不错。”钱弢端起咖啡轻啜一口，然后才不紧不慢地说，“廖长官不妨猜上一猜。”
“这个、这个，还真是难猜呀。”廖光一尴尬地笑了笑，“不瞒老弟，上次在六十三师的那事虽说大哥我也有些责任，可也不能全赖我呀。”
“嗯哼？”钱弢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那该赖谁呢？”
“老弟真为这事而来？”廖光一显得有些紧张，“不会吧，老弟现在不是没事吗？看老弟现在这身打扮，应该混得还不错吧？”
“还行，凑合着过吧。”钱弢打手势示意廖继续，“继续、继续。”
“我跟老弟说，那事可真不能全赖我。”廖光一继续为自己开解，“虽然我是主管查奸防匪的主官，可是你也是属于师长所管的军事主官，要没有陈师长的点头答应，我也不是万万不敢动手的。所以要我说，如果要追责任的话，应该是陈师长的责任更大。再说，为了你那件事，我还让戴老板下发到上海来了。上海的日子可不大好过呀，每天都有吃枪子的可能。这也算是受到了报应吧，你说呢，老弟？”
“算了，这事就算这么了了。”钱弢轻轻地笑道，“我还有另外的事，要和廖长官沟通。”
“哦。”廖光一有种有释重负的感觉，“你找我谈事，不为报仇？”
“那当然。”钱弢说，“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报仇这事何必再谈。”
“我不明白，我们之间还有利益吗？”廖光一显得不解。
“有，当然有。”钱弢边说边拿出一张和林颖之的合影出示给廖光一看，“你们应该很熟吧？”
“她跟你在一起？”廖光一大吃一惊。
“奇怪吗？”
“我早该想到。”廖光一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要不然你是不可能利用那间房子给我送信的。还有，要不是有你这样的高人出手相救，她应该早就死了。”
“现在知道也不晚。”
“我的身份你都知道啦？”
“身份？”钱弢压低声音问，“廖长官指的是军统的身份，还是七十六号的身份？”
“你全知道啦？”
“这还用说吗？”钱弢又是轻啜了一口咖啡，“心照吧。”
“那你想干什么？”
“你不是一直想得到那批货吗？”钱弢说，“其实我可以帮你。”
“哪批货？”廖光一明知故问，“我不明白钱老弟的意思。”
“狡猾大大的。”钱弢用手点了点廖光一，“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廖长官，我没有在三号码头发现日本宪兵队的影子，只嗅到了七十六号的味儿，我就知道，你没有把那批货的事露给小鬼子。”
“三号码头？”
“是的，还要我说得更明白吗？”
廖光一摇摇头：“你都知道啦？她跟你说的？”
“你说呢？”钱弢依然是不紧不慢，“要是她不说，就算是神仙也不会算出三号码头吧？”
“你们不是把货都取走了吗？”
“廖长官，你日夜安排眼线在里面盯着，有谁能把货取走。”钱弢漫不经心地问，“廖长官恐怕一直在等着有人前来取货吧？”
“嘿嘿，话也不能这么说。”廖光一奸笑几声，“如果是有人在货物中间夹带的话，我们也很难查出来的。”
“所以廖长官就对每一批进出的货物都仔细搜查，并与货单一一对照，稍有不对就开箱检查。”钱弢问，“我说的对吗？”
“这个、这个。”廖光一尴尬地说，“这也是上头的意思，我们也是奉了日本人的命令才这么做的。”
“可是你们做得也特仔细了，其实廖长官完全不必这样。”钱弢说，“我今天来就是为了帮你，帮你得到这批货。”
“你帮我？”廖光一问，“为什么？按我理解，你应该恨我才对呀。”
“你没听错，是帮你。”钱弢说，“不过，你先要帮我完成一项事情。”
“我没听明白，你为什么要帮我？”廖光一问，“不怕党国追究吗？林小姐也愿意？”
“党国我是不怕的。”钱弢说，“我已经为党国光荣了一次，他们还能拿我怎么样。至于你说的那个林嘛，她是一条筋，当然是不会愿意的。可是只要我们做得好一点，瞒着她，让她去把货给取出来，我们再给她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就行了吗？”
“有意思、有意思。”廖光一听了露出了点微笑，“可是你又要我做什么事情？很难吧？”
“不难。一句话的事。”钱弢说，“帮我约土肥原贤二，我有件事情想和他做笔交易。”
“谁？”廖光一又吃一惊，“你刚才说的是谁？”
“你没听错，是土肥原贤二。”
“好家伙，你要约一个我平时见都见不着的人，小鬼子在上海首屈一指的大人物。”廖光一叹道，“好大的口气呀，你怎么知道他会见你？”
“因为我有筹码。”钱弢掏出一张登着自己和武藤三人照片的《申报》，然后指着武藤的照片问，“这个人的消息，够资格吗？”
“武藤博士？他不是死了吗？”廖光一问，“你不会是拿一个死人的消息来换什么东西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