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就这些吗?”钱弢悠闲地掏出雪茄烟点上,“我还以为你们在‘厕所’有更深层次的交流呢。”
“真坏!在厕所怎么交流?能交流什么?”林颖之还是不想兜底。
“要是我没估计错,你肯定是向他们报告你还活着,而他们肯定大吃一惊,‘不是死了么?’,然后又说‘不行,我们得重新认识’,然后又再给你派一个近似自杀的、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钱弢冷冷地说,“我说得没错吧?”
林颖之瞪了钱弢一眼,没有出声。钱弢却接着说:“其实我更希望是我错了,因为你要是接到那样的任务,肯定又得把我拉下水。你知道,我是不喜欢打打杀杀的。”
“你杀的人还少吗?”
“不少,还很多,所以现在才觉得没意思了。”钱弢说,“多杀一个少杀一个所差不多,能不杀就不杀了呗。”
“你不杀别人,别人就要杀了你。”
钱弢苦笑一声:“对,我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才会动手杀人的。其实这也怨不得我,你知道我不想杀的。”
“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吧,你猜的对。没错,他们要对我们启动甄别程序。”
“你们?这么说来你们小组还有第二人活着?”
“对,就是那个奸细。”
“今天那个人好像不是你的头。”
“是的,我的头就是我们小组的组长,应该也没活着吧。他只是我的一个外线,我们组只有我跟他保持单线联系,也可以算是出现突发意外的一种补救措施吧。”
“他还有通上头的道道?”
“他不是我们这组的,当然会有自己的头。”林颖之解释,“我们只是临时合作才联系的,算是外勤吧。”
“你真想接受他们的甄别吗?”
“我有选择吗?”林颖之反问。
“我给你提个建议,想听吗?”钱弢板正脸孔严肃地说。
“说吧,听着呢。”
“就你这身段和脸蛋,要不就别跟着军统混了,在这上海滩找个阔佬靠靠,保证你吃香喝辣。”
“我找你行吗?”林颖之用带点挑逗的语气说。
“找我就白瞎,我也不是阔呀。”
“一入军统门,终身军统鬼。”林颖之叹了一口气,“军统执行家法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严酷劲强过对付汉奸。”
“可也有不少人从军统脱身呀,甚至还有不少成了汉奸。”钱弢淡淡地说,“像丁默邨李士群之流,好像身上就有军统的血统吧。”
“那是高层。”林颖之摇了摇头,“他们可以投靠日本人,日本人会护着他。我们这些小虾米就算是投靠日本人,日本人也不可能终身养着你。你还得做小日本的鹰犬,而军统对于这样有军统血统的鹰犬下手特狠。至于高层嘛,我想戴老板的策略,应该也不全是恨而除之这么简单吧。”
“我明白。”钱弢点点头,“像丁默邨李士群历史上就曾经是**、军统,现在又是汉奸。说穿了本质上就是见风使舵、见利忘义、两面三刀之流,而对于这样的人,戴老板还是有掌控他们的希望,甚至现在就与他们暗通款曲。”
“你就这么肯定?”
“大概率的可能性。”钱弢说,“像丁李这类人,肯定希望做到面面俱光,脚踩两条船,不,是数条船。做到不论局世如果变幻,都能确保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数条船?包括**吗?”
“不知道。”钱弢说,“猜测,可能吧。到时候你要是走投无路的时候不妨祭出这一招,跟他们的头儿神秘地说你是军统派来联系丁李两人的,说不定能换来一条生路。”
“就像你当初给我讲故事一样?”
钱弢听了哈哈大笑:“基本上是一样的。”
“看来你当时也不是一时的神来之笔,你也有做功课呀。”
“那是。平时不积累,突发事故时怎么可能应对自如。”钱弢笑毕突然峰回路转地问,“你准备什么时候搬离这里?”
“我可还真没有这方面的准备。”
“没有准备也行,现在计划也不晚。”
“我不!我要是一撤出这里,你们还不得像扔块抹布一样把我给扔了。”林颖之表情感动地说,“到时候就是要找你们都难,还怎么指望你们帮我?”
“既然你不愿意搬走,而且腿脚也灵活了。”钱弢说,“那以后木匠的活就全交给你了。”
“什么?你要让我当煮饭婆?”林颖之大声地抗议,“我不!我抗议。”
“我们还没想给你封赐号呢,你倒是自己给封上了。行,你要是愿意这个封号,我也并不介意,煮饭婆就煮饭婆吧。”
林颖之不悦地说:“喂,我警告你。我可以大户人家的小姐,洗衣煮饭之类的粗重活,我可是从来都没有干过的。”
“没有干过,现在可以学着干。”钱弢不紧不慢地说,“省得到时候嫁了人,啥都不会干,婆家该不高兴了。”
“你怎么知道我以后嫁了人就得干这些?”
“让你在上海滩找阔佬,你不干,可不就想居家过日子嘛?这居家过日子不就得是从锅碗瓢盘开始。”钱弢边说边喊出正在饭桌上布置餐具的武木才,“木匠,你出来一下。从明天开始,你的工作就是教她gan你现在干的这些活,十天之内让她上手。要是执行不得力,罚你!”
“啊?教林长官?”武木才摸了摸自己的头,“还、还不如让我自己干得了。”
“她不是林长官,就是一个蹭吃蹭喝的。”钱弢说,“你要是十天之内没有让她学会,以后跟着我的日子这些活你全包了,我还不用费事找婆娘了。”
“啊?”武木才连连摆手,“那可不行。大哥,我当初跟你是为了打小鬼子的,可不是来帮煮饭的。”
“你要是把她教会了,你就解放了。以后就有大把的机会干小鬼子。”钱弢又问,“你跟着我,比你自己单干的时候收拾的小鬼子多吧?”
“那是。”武木才点头,转身对林颖之说,“林长官,对不起了。等会吃过饭,我先教你刷碗吧。”
“我抗议、我抗议!”林颖之双手握拳呐喊。
“你要是觉得我们欺负你,可以选择离开。”钱弢客气地说,“我们不会勉强。也不会找你讨要伙食费,就连以前帮忙的活也算是尽义务了。”
“想得美!”林颖之白了钱弢一眼,“这次你可不要想再把我轰出去了,你记住你曾经答应过,你自己愿意归我使唤。”
“这个记得,不过你不会想使唤我帮你煮饭刷碗吧。”钱弢说,“你要是使唤我干这个也行,那我就当个面男人,以后就在家干这个了。至于那些外面的风雨,就不是我这个‘面男人’所能应付的了。”
“你威胁我?”
“算是吧,你可以试试。”
“我哭行吗?我哭着求你,行吗?”林颖之无奈地又想起以前对付钱弢的招。
“你可以试试,看哭到明天这个时候管不管用。”钱弢一边走向餐桌一边说,“我们吃饭了,你要哭趁早,我们还能多分几块骨头。”
“我给你下跪行吗?”
“你也可以试试。”钱弢说,“就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你就敢下跪,我就当旁边养着一哈巴狗得了。”
“行、行,算你狠。”林颖之有点愤怒地坐到餐桌旁,“我干,这些活我干,这总行了吧?”
“这本来就属于你的活。”钱弢拿起饭碗,“你一个老娘们好意思看一个大老爷整天伺候你吃喝呀?”
“怎么是我的活?我不在你们不吃不喝?”
“你要不在我兴许就给他们两个说上婆娘了,自然就有人替了你的活。”钱弢笑道,“可是有了你在,把我们说婆娘的钱粮都给吃没了,所以这活就得你干了。”
“你!”林颖之怒目而视,钱弢置之不理,一个劲地往自己的碗里夹菜:“这外卖的卤肉还是有点味道,就是贵了点。吃,都吃点,一会我得把这卤汁给包了。”
林颖之看到盘里的菜在快速地减少,也顾不得生气了,运筷如飞棱地加入了战团。
数天后的傍晚,林颖之外出回来后拉起坐在沙发上等晚饭的钱弢前后左右不停地打量。
“怎么啦?中邪了吗?”钱弢自信地张开双手,配合林颖之的行动。
“你还有更得体的衣服吗?”林颖之一番考察下来的结果很让钱弢失望。
“怎么啦?这不是挺好的吗?你以前不是还说挺奶油的,咋又嫌弃上啦?”
“行,就这样吧,将就。”林颖之说,“走吧,跟我出去,去见一个人。”
“去哪里?情况复杂吗?”钱弢问,“得带上枪吧?”
“不危险,不用带枪,就吃个饭。”
“吃饭?真是就吃饭?”钱弢认真的问,“不谈别的,不是你们头?”
“吃饭,真就吃饭。”林颖之肯定地说,“也不是我们头。”
“行。”钱弢连忙招呼上李子棋和武木才,“兄弟们,吃饭,林长官请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