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吧,怎么回事?”林颖之催促,“说说你为什么要装死,又为什么会来上海。”
“乏善可陈,也就是一跑龙套的。”钱弢轻描淡写想一笑带过。
“具体,具体一点。”林颖之问,“跑龙套也有个过程吧?你这次可是给**挣得不少光彩,吸走好多的掌声。”
“怎么?这也惹你们老板不高兴?”钱弢又笑笑,“不是又来个大面各的裁撤吧?”
“也许吧,不过这不是我要关心的事。”林颖之盯着钱弢说,“我要问的是你的‘龙套’。痛快点说会死呀?”林颖之等得难受,又露出要骂人样。
“女人怎么都这么好奇。”钱弢说完掏出一支雪茄点上,“让人追述不开心的往事,犹如揭人结痂了的伤疤,会很痛的。你就真忍心、真乐意?”
“不是忍心,是我想要了解你。”
“你并不需要这样做。”钱弢说,“我不再是隶属国军序列,也不想归队。你也不再是我的上司,我也不准备为你做更多的事。只要你伤好后离开这里,我们可以装作不认识,就算是以后在社交场面或者是枪口相向的战场,你也一样可以不留情面,我不会怪你。”
“你真就变得这么冷酷?”
“不是我变得这么冷酷。”钱弢说,“是死去活来好几次之后换来的生存经验。热心、热情对我来说都是不适合的,是危险的。每次那怕是让人点起了一点点的热血,前面往往都是一个大坑,随时有可能赔上自己,甚至赔上兄弟。而相反,只要我保持足够的冷静,就会安全的多。”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林颖之改为相求的目光,“我的意思,你懂得。”
“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去解决,等你伤好了之后。”
“那不行,来不及。”林颖之坚决地摇头,“军统的那一套,你也是有所了解吧?他们处理自己的手下从来都冷血。”
“那又关我什么事?”
“我求你。”
“你是求我办事还是要求我讲故事?”
“能先听故事吗?”林颖之突然笑脸相迎,“我可是很少这样求人的。”
“我知道,孙二娘一般是不求人的。”
“不会再贬损我,行吗?”林颖之幽幽地说,“好歹也是书香门第出身。”
“这倒还真是看不出来。”钱弢笑出了声。
“你看不出来的事多着呢。”林颖之笑着抚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告诉我你的故事,说不定我会在前面给你准备一个大礼物。”
“我不需要礼物。”钱弢还是油盐不进,“更没有想到会有人给我送礼。我更多的是相信自己的实力,利益也是靠实力来争取。”
“我们合作,我们合作行吗?”林颖之突然改求合作。
“合作?”钱弢还是摇头,“你都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怎么突然就要求跟我合作?这种合作对我有利益吗?只是对我们的一种利用吧?”
“不,有利益,不过也需要你自己争取。”林颖之说。
“可我并不想争取什么。”钱弢说,“古人云无欲则刚,我现在就是无欲。”
“你的态度像是在跟我对抗。”林颖之检讨自己,“可能是我做错了什么,不应该那样对你。”
“不,你没错。”钱弢说,“是我错了,就不该把你给弄回来。”
“你能把我给弄回来,说明你还是一个中国人,一个有良心的中国人。”林颖之说,“而且你还会为**做那么轰轰烈烈的事,没少为难你吧?”
“还真有那么一点。”钱弢苦笑一声。
“还让你赔上了兄弟,甚至还不止?”林颖之开始了读心之旅,“这也是你不愿面对,或者说是无法正视的原因?”
“你?”钱弢还是有些抵抗,“你在绕我?”
“是的。”林颖之笑着说,“不过你不会上当,我也没有让你上当的意思。只是有些事情说出来心里反而会好受一些。”
“其实也没什么,真的。”钱弢正色道,“就是跑了一回龙套,我现在还是一土匪,也就是领着几十号人的小土匪头,仅此而已。”
“看你的境况好像也是。”林颖之点头,“不过土匪都藏山里,你怎么反而跑大都市来了?有目的吧?”
“这能有啥目的。”钱弢说,“城里好,人多吃食好,有钱随处可以花。没事可以开车兜兜风,逛逛歌厅赌场,安逸。”
“说的真轻松,度假似的。”林颖之说,“可是你还领着几个兄弟,还租汽车弄‘道具’的,你不觉得这有点假吗?”
林颖之边说边指了指钱弢身上的西装:“这衣服你穿在身上也会觉得有点别扭吧?是不是不够运动呀?”
“确实,是不够运动。”
“那你还能自圆其说吗?”
“好像是不能。”钱弢叹道,“所谓语多必失,这就是吧。”
“能告诉我,你们此行的目的吗?”
“想掏弄点生意。”钱弢说,“你知道人不靠党国没有帮派,惟一的依赖也就是大洋。所以我们也就是想多弄点大洋。”
“能弄到大洋当然是好事,恐怕也不仅是为这吧?要是我看得没错,你每天上赌场逛逛就能弄来不少大洋,而每天上百乐门却又要花上不少大洋。”林颖之说,“你应该是在钓鱼,还有其他的目的。”
“你的眼光真‘军统’,太毒。”钱弢说,“我不跟你说了,再说连外衣都会让你扒去,**着呢。”
“说什么呢。”林颖之嗔怪道,“谁扒你的衣服了?”
“也就是一比喻,没说真的衣服。”钱弢笑着说,“有些时候我就没把你当女人。”
“对了。”林颖之说,“我昨天晚上迷糊之中好像听到有几个人进了房来?真有这事吗?”
“啊。”钱弢又应以模糊。
“真的?是汉奸吧?”
“你醒着?”
“没全醒呢。”林颖之又问,“你又承认了?”
“我承认什么,我可什么也没干。”
“可是我怎么听到有些人流氓话说得很顺溜,水平见长呀。”
“啊?有吗?谁呀?”钱弢故作惊奇,片刻又觉得赖不掉,“男人嘛,多少应该都会点吧,不足为奇、不足为奇。”
“行了,我也不追究了。”林颖之说,“那就让我继续猜一猜吧。”
“不猜,行吗?”改为钱弢相求了,“我求你了,行吗?”
“要不猜也行,自己交待。”
“交待?交待啥呀?”钱弢说,“我可真没做啥坏事,能交待啥呀?”
“好事也可以交待,我不挑的。”
“不讲行吗?算我求你了。”
“不行,我还是猜吧。”林颖之不再搭理钱弢,开始自己分析,“你刚才说想弄些生意,可我看你们天天赌场舞厅的泡着,既不像是行商,也不像是坐商。两者都不是,又要想赚钱,那就只能是掏弄些违禁品了。没错,掏弄违禁品就是你们的这种做法,因为这两个地方人多嘴杂,说不定就能得些消息。只是违禁品风险很大,不过对于惯于刀口上讨生活的你们来说,却也不怕,这也符合。下面就我让再来分析分析,你们会掏弄些什么样的违禁品。”
“得、得,停。”钱弢制止林颖之的分析,“女人一思考,上帝都要胆颤。我怕你了,想问什么你就问吧。”
“有问毕答?”
“啊。”
“你这算是答应吗?”
“不算。”钱弢说,“可是我也没有其他的法子呀。”
“你们来是想弄些西药,是吗?”
“啊。”钱弢又啊了一声。
“帮**弄的?”
“为自己。”
“稀罕,那能当饭吃吗?”
“不能。可是昨天晚上为了几粒药丸,外面那两兄弟折腾了一宿,还超度了好几条人命。就算是不能当饭吃,有时候也比饭好使。”
“打算开医院了?”
“不开,费不起那劲。”钱弢说,“再说,小鬼子能让吗?”
“西药最后的站点都是医院,难道你想给国军的医院?”
“随便,谁有钱给谁呗。”
“你有联系过吗?”
“没有。不过我知道那是稀缺物,有货在手求你的人就多。”
“我有些货,稀罕吗?”
“不稀罕。”钱弢摇摇头,“掏弄你的货,还不让你们军统当汉奸给办了,这事不能干。”
“现在这货还不知道是在我们手里,还是在汉奸或者是小鬼子手里,这也就是我要你帮我的地方。”林颖之说,“有兴趣吗?”
“没有。”钱弢说,“一来我不想再插手你们的事,我已经答应过老钱了;二来我们要货会走自己的办法,我们可以用钱买。”
“买?找谁买?”林颖之问,“找小鬼子吗?小鬼子也不让吧。找汉奸?也就是这条还有一点点希望。”
“随便,谁有货找谁。”
“跟汉奸做生意,就不怕以后也落个汉奸的罪名。”
“怕。可有些事就是怕也要干,谁叫咱欠着人家的呢。”
“欠?”林颖之抓住关键字不放,“你欠了**的了?怎么个欠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