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是这样。”武木才和李子棋都不由得点点头,“这么说来这里还是法国人的天下,小鬼子的胳膊还没伸过来。”
“也是,也不全是。”钱弢说,“小鬼子正在外面虎视眈眈,就像是有人围住了我们的家,把炮口枪口都对准了我们的鼻尖,我们会怎么样?也会有点心惊吧。”
“那倒是。”
“所以说,租界虽说还是个孤岛,可是日本人的势力还是会或明或暗地渗透进来的,就是法国人也要忌他们三分。”
“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不能跟小鬼子明着干,但可以暗着来。”钱弢说,“我们偷偷摸摸地弄,在小鬼子占领区他们都不能把我们怎么的,更何况还隔了一层纸的租界。”
“有道理。”李子棋说,“不过我们怎么感觉不到租界有什么危险呀?好像太平世界一样的。”
“你知道个屁。”钱弢说,“你们去看看报纸,租界里面经常出事。当然也不是天天出事,任何地点都出事。我们刚来几天,而且大酒店也是租界重点的保护对象,当然经历的事少了。行了,别说废话了,准备开拔,百乐门。”
“啊,又去呀?”这回李子棋和武木才发应一致。
就在李子棋和武木才以为租界是太平世界后不到半个月,也就是武木才的洋车夫上岗不足十天,钱弢他们果真就摊上事了。
这天晚上,天黑无月少星多去。李子棋驾着从车行租来的汽车正要照样送钱弢去百乐门“鬼混”,突然从百乐门里面传出一阵激烈的枪声。
“别停车,开过去一点。”钱弢命令,李子棋把汽车驶过百乐门不足二十米处停下。
“别熄火,我们就在车上看个究竟。”钱弢又一个指令。二分钟过去,百乐门里面无声无息。既没有爆发的枪声,也没有鼓舞飞扬的靡靡之音。
“我下去看看吧。”钱弢说完打开车门要往外走。正在这时,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跌跌撞撞地跑出百乐门,又跌跌撞撞地撞进了钱弢开着车门的车里,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救我,日本人要、要杀我。”
“开车。”钱弢关上车门一声令下,汽车如离弦之箭瞬间冲进了黑色的夜幕。身后很快冲出几个持枪的特务四处追赶。
“大哥,咱去哪里?”李子棋甩掉追兵后回过头来问。
“回住处。”此时的钱弢已经退了酒店的包房,跟李子棋和武木才租住在租界的一栋旧房子里。
钱弢把车上的女人抱回租住房屋的床上,电灯一开让钱弢大吃一惊:“怎么会是她?”
“林少校!”跟在身后的李子棋也大吃一惊,“大哥,看来她受伤还不轻,现在该怎么办?”
“还真是难办。”钱弢也皱紧了眉头,“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还不能送她上医院,要不然小鬼子到医院一搜又玩完。”钱弢边说边检查林颖之身上的伤势。
“两处伤。”李子棋率先说,“一处在左大腿上,另一处在右上胸,锁子骨下面一点点。”
钱弢点点头,找了块布条先把林颖之大腿上的伤口给绑上:“这里该怎么办?飞刀,当时我受伤的时候梅林是怎么处理的?”
“我也不太清楚,当时我在副驾座呢。”李子棋说,“武木才应该更清楚,他当时就在那里帮忙。”
“那这样,你马上就去找武木才回来。”钱弢吩咐,“还有把车子里面的血迹处理一下,随便弄些药回来。实在不行口服的消炎药也行,就像磺胺之类的。”
“弄药?”李子棋有点莫名其妙,“这黑灯瞎火的,上哪弄药去?”
钱弢从箱子里掏出两支盒子炮递给李子棋:“刚才那些追上来的人可有看清?”
“找他们干嘛?”李子棋一头雾水,“黑灯瞎火的我还真是没看清。”
“相同性质的人能找出不?”
“就是那些小瘪三呗。”李子棋说,“这个能,我现在一看就知道他们究竟是干什么的。如果背后的主子是小鬼子,走路的背板都挺得更直。”
“那行,就找他们。”钱弢说,“你用这枪,放倒他们两个。记住,不要死的,只要活的。”
“放倒他们就能弄出药来?”
“先放倒他们,他们肯定得上医院。”钱弢说,“然后你就在后面跟着他们,等他们进了医院,你就回来。然后我让武木匠跟你一齐去医院蹲守。”
“哦,明白了。”李子棋说,“小鬼子的医院不会收留小瘪三住院,但一定会给治,我们再掏弄他们身上的药就行了。”
“不对。”钱弢纠正道,“小鬼子也不一定不让他们住院,是你下手的时候要掌握分寸,要让他们不用住院。”
“明白,打腿呗。”会意过来的李子棋笑着说,“大哥,真有你的,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拿出这么好的主意。”
“行,去吧。动作利落点,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放心吧,这黑灯瞎火的,打两冷枪保证误不了事。”
钱弢正要把李子棋打发走,武木才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大哥,你们今天怎么不在百乐门混了,咋在门口一停就走了?”
“没听到里面的枪声吗?”钱弢示意李子棋先行动,李子棋无声地关上房门出去。
“你们一走,他们就又开始跳舞了呀。”这时武木才才发现床上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大哥,这女人是谁呀?你们给捎回来的?”
“是的,是一个故人。”钱弢点点头,“我们要救她,你还记得上次梅林是怎么在我身上掏弄子弹的吗?”
“不、不行,我可不行。”武木才以为钱弢要他动手,连连摇头,并用手指着林颖之胸前的血迹,“上次我也以为跟第一次在你背上弄子弹那么简单,谁知一划拉开里面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血糊糊的一团呢。”
“我来弄,你去把急救包拿来。”钱弢说,“你只要告诉我梅林是怎么弄的就行了。”
“急救包?我们有吗?”武木才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们什么时候准备了这东西。”
钱弢从一个不起眼的行李袋中翻出一个小包,一打开里面居然都是些纱布药棉小刀剪刀酒精之类的物什。
“怎么还会准备这样的东西。”武木才不解地问,“我们又不是医生,还准备上这道具了。”
“你知道个屁,我们是土匪。”钱弢骂道,“土匪是个什么活都得自己干的人,包括这善后。快点,我们来弄吧,要不然等下她身上的血都要流光了。”
“行。”武木才把电灯拉到床上方,然后一边用口指导钱弢手术,一边递着必要的工具,“首先,用剪刀把身上的衣服剪开,然后是清理伤口,用小刀切开伤口,用药棉吸出里面的积血,找到弹头夹出来,找到出血点,止血……”
随着武木才的一一指点,刚开始还有点笨拙的钱弢越弄越熟练。一个小时后,第一个大手术居然像模像样地做完了。
“大哥,你真行。”武木才一边拿毛巾给钱弢擦汗一边夸赞说,“比梅林的手法还好。干得漂亮,估计能活过来。”
“先别说了,还有大腿的伤呢。”钱弢歇了一口气之后又要重新上岗。
“大哥,怎么样了?”这时李子棋从外面闯了进来,“我搞定了,还是我亲自把他们送到医院去的呢。”
“行,那你们去吧。”钱弢交待说,“木匠,你能不能跟人借一辆车,你们两个到医院门口守着。等那两个汉奸出来,双管齐下更稳妥些。飞刀,把你身上的匀一支给木匠。”
“借车倒是行,这黑灯瞎火的,反正有人不上工。我就跟人说我的车子有点毛病,借他们的使一使呗。”武木才说,“可是找车子是为什么呀?再说这里不也走不开吗?”
“没事了,你们去吧,这里就交给我了。”钱弢把武木才推出门外,“一路上让飞刀说给你听。要快点,别让那两个小汉奸给跑了。”
钱弢“轰跑”两人之后又给林颖之的腿伤开始了作业,大腿上的伤没有前胸的伤那么麻烦。钱弢在林颖之的大腿根部绑上一根橡皮筋之后,很快就切开伤口挑出子弹,然后又是缝合包扎,十几分钟就把事情办完。当钱弢松开绑上的橡皮筋之后,居然发现伤口并没有渗出多少血迹。
松了一口气的钱弢这时才开始顾得上打量一下林颖之,一身贵妇人打扮的林颖之虽然仍是光彩照人,此时却也是脸色苍白满身血污。
钱弢看了看林颖之身上的血衣,以及床上的血迹也不由得皱紧了眉头。思索之下拿起剪刀把林颖之身上的衣服全部剪掉,再拿过被子盖在她身上。
刚忙完这一切,门外响起一阵激烈的擂门声,依稀还有几个声音从外面传来,“大哥,这家有嫌疑,还亮着灯呢。”
“他妈的,谁呀?大爷正办事呢。”钱弢一边用粗话骂开了,一边收拾刀具和血衣,急急的找了地藏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