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贵刚问完来不及等到回答就围着钱弢转起了圈,眼睛从头到脚地四下打量:“没事吧,你?”
“能有啥事?这不是大活人在你面前杵着,你一老江湖还会看不出来?”钱弢边说边张开双手,举着拐杖的钱老贵面前转了一圈,“没事,真没事。啥零件没少,该有的功能都齐全着呢。就是这腿,跳了个小坎,没注意,整出了点故障。其实也没啥事,要不了一二月又能跑能跳了。”
钱老贵一听眼睛又红了:“还一小坎,我都知道了。那么的悬崖都敢跳,不是成心想让我老钱家绝后吗?”
“行、行。”钱弢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咋还哭上了,最承不住就你的眼泪了,最受不了也就这场面了,把住、把住。”
钱弢边说边用手势劝老钱止悲,之后又说:“我当时要不往下跳,老钱家还真有可能是绝后了。对了,老钱,要不你再找一老娘们呗。没准真还能整出一二个带把的,他们不也姓钱呀。你放心,我绝不跟他们争家产,能帮扶的时候我一定也会帮扶,当然得我还活着。”
钱弢的话还没说完,钱老贵就持手中的文明棍劈头盖脸地打了下来:“好你们混帐的东西,没大没小了,还老提这不要脸的茬。我这么老了,能让人看这个笑话吗?”
钱弢一边躲避一边辩护:“这怎么就是笑话呢,这只能说明你老钱还不老,身体还好,人羡慕还来不及呢。”
进门后一直守在窗户口盯着外面的水生见了忙过来劝架:“东家、少东家,你们一人少一句。都坐下说,小点声,窗外人来人往呢。”
钱老贵气呼呼地在椅子上坐下,掏出烟斗自顾自地装了一袋烟。钱弢瞅得直咽口水,钱老贵白了一眼:“咋的,不让抽?”
“让、让抽。”钱弢边说边掏出火柴给点上,“只是我也想抽。”
钱老贵不接钱弢的话:“跟**扯上啦?**连旱烟都不让抽?”
“让抽、让抽,只不过在医院是不让抽,人是为咱好呢。”钱弢说,“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就抽了几口卷烟,还是找老兵要的,可难受了。现在能抽了,可我这扮像,也不适合握个烟斗呀。”
“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啦?”钱老贵继续问,“一个月都待在医院里?”
“可不是都呆在医院里。”钱弢冷冷地回答,“腿瘸着呢,还能干些啥?”
“听说**那边匪婆子不少,医院里面只怕还更多吧,可有瞅上的?”
“老钱,小芸尸骨未寒,你觉得现在说这个合适吗?”钱弢冷冷地看了钱老贵一眼。
“按理说是有点不合适。”钱老贵吸了一口烟,狠狠地吐了出来,“可现在是非常时期,小鬼子拿枪顶脑门呢。碰到啥可心的事情,不都得赶紧做了?再也不能像你和小芸一样,挑三捡四的。到头还是误了事,让小鬼子给搅了。”
“我知道你想早点抱孙子。”钱弢无奈地摇了摇头,“可我真办不到,小芸还在脑子里没走远呢。”
“行,这事以后再谈。”钱老贵无奈,“你今天找我们来,不是就为了让我们看看你吧?”
钱弢听了直摇头,用带着歉意的语气说:“本来是我应该来看看你,可是你也看到了。没有这套小鬼子的行头,走在大街上随时都会招来小鬼子宪兵队的盘查。”钱弢边说边摇了摇手中拐杖,“再说我这箱子里还真没有合适的行头。进城的时候怕翻查,没敢往里放。”
“行了。”钱老贵止住钱弢的歉意,“咱不谈是你看我还是我看你,说事、说事。瞅你这打扮,你是不想回那几个破宅院里住了?”
“这也是我今天要跟你说的。”钱弢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用极其平淡的语气说,“我跟**,不,是新四军有个合作计划。从现在起我就以这个身份在雷州城混了。”钱弢说着指了指身上日本人的服饰。
“啥计划?就不做中国人了?也不再是我的儿了?”
“是的,也不是。我虽然披了东洋人的衣服,可还是为了跟小鬼子过不去。不是不做中国人,跟上小鬼子了。”钱弢回答,“我已经让手下的兄弟给小鬼子写了一封信,告诉他们以前的索命钱已经死了。从现在起雷州城就只有一个叫村上正雄的日本拐子了。”钱弢接下来把自己的计划详细地跟钱老贵叙述了一遍。
“对不起了,老钱。”钱弢最后用歉意收场,“一个月前上山的时候说好回来会孝顺你,可现在办不到了。我又得食言了,我真不是个好孩子。以后不但不能经常去看你,就是你们,没事也不能常来找我。”
钱老贵听完坐在椅子上呆呆地想了半晌:“你以东洋人的身份出现在小鬼子面前比以前更危险。以前小鬼子知道你在雷州城,可他们找不着。现在他们不知道你在雷州城,却随时都可以找到你。万一不小心露出了马脚,更容易让他们给逮住。”
“是的,只要他们知道我就是索命钱,他们甚至可以直接弄个计让我把自己送宪兵队里去。”钱弢无奈只好坦陈其弊,“可是只要我们遮掩的好,不露出马脚,还是问题不大的。”
“雷州城认识你的人多了去,难保那一天不会露出马脚。”
“老钱,你刚才看到我的时候认出我来了吗?”钱弢问,“只要我不用中国话跟你们聊天,很少有人能认出我来的。当然,陈结巴这样的威胁大的,我们还是会作处理的。”
“你们真要对他动手了?”
“老钱,你还想怎么样?”钱弢生气地问,“古人有割袍断义,我和他已经喝酒绝交了。而且他还在我背上捅了一个窟窿眼,带着小鬼子布下天罗地网,要绝你老钱家的后呢。你想就这么算了?让他又带小鬼子来抓我?”
“行、行,办吧,弄干净一点。”钱老贵难过的挥了挥手,“到底还是没把他看住,让他往邪路上走了。”
“也许不用我们动手,小鬼子就把他给办了。”钱弢说,“我这个计划呢正缺钱,我也想了一个一箭双雕的小计。陈结巴舔小鬼子pi眼这一年多来没少搜刮民脂民膏,我想上他们家去把这些都给掏出来。当然也借这个机会离间一下他跟小鬼子关系。就算小鬼子不会杀他,也极有可能把便衣队赶出宪兵队,到时我们再下手就更为便利了。”
“随你的便。”钱老贵不带表情地说,“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这几天吧,还得找人去摸摸情况。”钱弢边说边看了看水生,“水生叔还得帮我一把。”
“少东家,有事尽管吩咐。”水生转过头来回答。
“水生叔以前不是找黄白之物的行家里手吗?”钱弢说,“这次再干一次老本行,帮我们把陈结巴家的黄白之物掏弄出来呗。”
“行,这个没问题。”水生说,“就算他藏老鼠洞里,我也帮你掏出来。”
“情况就不用摸了。”钱老贵说,“你水生叔一直在摸,门清着呢。”
“水生叔,是吗?什么个情况?”钱弢转头向水生求教。
“自从你们上次到他们家闹腾了一次之后,陈结巴全家一直住在宪兵队。”水生一边说还一边盯着窗外,“不过他们家也一直没空着,陈结巴找人在守着呢。”
“有人守着?”钱弢说,“那就更说明他们家有货。是什么人,小鬼子吗?”
水生摇了摇头:“陈结巴怎么支得动小鬼子,就一些江湖混混,不值一提。”
钱弢急切地想问个清楚:“有几个人,常进常出?走大门吗?”
“三四个,全走大门。晚上都住在那里,白天没事就四处晃荡。”水生说,“有几次我还想找他们来问一问。可又怕打草惊蛇,就一直没敢动。”
“行,那晚上咱就去呗。”钱弢有点迫不及待。
“全听少东家吩咐。”水生点了点头,“我要作什么准备吗?要带上几个老哥们吗?”
“不用。”钱弢笑了笑说,“只是还要麻烦你回去告诉我的那些兄弟,让他们准备十来个人,晚上十二点在陈结巴的门口等着呗。对了,还有让他们弄一些行头来,晚上十点钟以前送到这里来。”
水生点了点头:“行,回去就通知。都要些什么样的行头?”
钱弢想了想又说:“还是都穿上小鬼子的军装去吧。还有水生叔您,也麻烦穿上小鬼子的军服。至于我的行头嘛,弄一套小鬼子的军服,还弄几套中式的服装吧。”
“啊,还得穿它?”水生看了看自己的中式长衫摇了摇头,“行,就穿上一回吧。”
“如果需要钱,我们那里还有一点。”钱老贵淡淡地说,“我和你水生叔也合计了一下。与其让你一个人跟小鬼子拼命,我们在后面痛苦孤独,还不如一齐跟小鬼子拼了,一起了结来个痛快。所以我们决定从今往后,我们的就是你的,黄白之物不算啥,这里还有两条老命,你也拿去使吧。”
“老钱。”钱弢听到这里也是语露哽咽,“行,我知道了。如果钱不够就找你。可是你们的命还得给自己留着,我也是。你放心,我会保全自己,好好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