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还好。”美惠子回答，“救我，救我。”
“别担心，马上就救你出来。”野山安慰了美惠子一句后又开始喊道，“钱，既然你不愿意出来，那我们就换人了。钱，对不起了，我们的宪兵给嫂子造成了伤害。我很抱歉，我知道的太晚了。可是这就是战争，你知道的，战争有时就是这样的残酷。”
野山的话没说完，突然从山坡上传来一声枪响，子弹贴着野山的头发飞过，烫得野山的头发差点起火。
“钱，你这是在回答我吗？”野山摸了摸冒着烟的头发，苦笑着说，“这样子的回答可不够绅士，我不喜欢！那咱就换人吧。”
野山说完扶着朱小芸往包大力他们的方向走来。打开了话匣子的野山边走边不停地絮叨：“钱，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我有时候还是挺想你的，也很怀念我们友好相处的那段时光，甚至是包括被你折腾的死去活来的场景，当然更享受我们并肩作战的日子。”
说到这里的野山突然对着山大喊：“钱，你在听吗？对，你一定在听，你的枪口一定还在瞄着我吧？我不在乎，想来就来吧，打准点。你现在一定也不怎么样吧？我看了皇军，不对，用你们的话应该叫做鬼子，鬼子就鬼子吧，我不在乎。‘鬼子’贴在雷州城的布告，你也被你们的国家和军队抛弃了，是吗？”
“钱，我们是不是在某种程度上还可以说是同病相怜呢？你放心，我到雷州来不是当兵的，也不是对付你们的，我是陪我叔叔来的。他对我们家有知遇之恩，求你放过我叔行吗？”野山说到这里就已经和包大力大明他们走到了一起。
大明把美惠子塞给野山，包大力狠狠地盯了野山一眼，从野山手里夺过朱小芸，然后把朱小芸横着抱起，不答一句话扭头就往回走。
野山搀着美惠子往回走，嘴里依旧囔个不停：“钱，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忘掉这场战争吧，你也不要用一个人的力量来抗衡一支军队，那样对你不公平。任何的原生质在枪炮面前都是脆弱不堪的，也包括你！嫂子是个好女人，好好珍惜吧。带着她远走高飞，过两个人的神仙日子吧。如果你需要钱，可以来找我。当然你是不会需要钱的。有空来找我吧，我们一起喝茶聊天。我不会为帝国出力，更不会出卖你。我知道，只要你想来，你就一定能找到我。”
野山边说边把美惠子搀进汽车，小声地跟美惠子一句之后又转身对着山上喊了起来：“钱，我走了。再次谢谢你的不杀之恩。”
野山说完转身要进汽车的驾驶室，“啪”山边又传来一声枪响。
枪响过后野山看了看自己被打掉的皮鞋后跟跳起来大骂：“钱，你不够意思。你打坏了我的鞋子，你叫我怎么走路？你不够朋友。”骂完的野山怕再遭羞辱，迅速钻入车内，发动汽车扬长而去。
就在野山看着是无厘头的大声囔囔时，大野和酒井也在一边窃窃私语。
“联队长阁下，你觉得野山君说的是真的吗？这真是钱弢干的吗？”酒井小声地问大野。
大野不置可否地看着边处的大山：“你觉得不像吗？”
“这个。”酒井也很疑惑，“难道他们两个真有可能是一对吗？”
“也许吧。”大野淡淡地说，“他们两人都是雷州城里的人，一个父亲是雷州县的县长，一个是雄霸一方的黑道人物，都是雷州城里的风云人物。如果我没估错，朱小姐这段时间一直受到钱家的照顾。只是这黑白相配倒也是一种景致。”
“如果他们真是一对，那、那我们岂不是……”酒井说到这里不敢再说下去。
“听天由命吧。”大野叹了一口气，“既然错已铸成，再说也于事无补，我们要做好承接重大打击的可能。你回去之后把那几个宪兵都做了什么，怎么做的都给我调查清楚，看来真的要惩处他们了。”
“啊？”还有护犊心理的酒井不自觉地啊了一声。
大野白了酒井一眼：“还有你，也逃不了管教不严之责。”
“嘿、嘿。”酒井看到大野生气只好低头认错。
“上车吧。野山已经上车了，最少我们第一道坎已经迈过来了。”大野说完不顾酒井，先自钻入了车内。
原本想隐身低调处理此事的钱弢在草丛中听到野山不停地唠叨很不耐烦。开枪警告了一次之后的野山并没有收敛的迹象，反而变本加厉地不停地囔囔。终于，在第二枪之后，野山一行驾车离去。
野山的车刚驶出山口，钱弢就从隐身处飞奔而出，在路上就开始大喊：“小芸、小芸，你还好吧？”钱弢从包大力的手上接过朱小芸抱在怀里。
清醒过来的朱小芸看到钱弢泪如泉涌：“老、老头，真的是你吗？”
钱弢的眼眶也噙满了泪水，连连点头：“小芸是我、是我，我是你的老头。”
朱小芸虚弱地说：“太、太好了，还、还能见到你。”
“能、能，以后我们就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钱弢急切地说，“要不我们一起去投奔新四军，我们一起并肩战斗，不要再等着把老钱吃空了；要不我们就去找一个没人烟的山林，过我们自己的隐居生活；或者是找一个清静的小镇，我们与世无争地开一爿小店，过我们自己的小日子。”
朱小芸听了凄凉了笑了笑：“老头，听、听上去都很美。”
“是，是很美。”钱弢用左手把朱小芸搂在怀里，右手握着朱小芸的手不停地婆娑，“这本来就应该属于我们的日子，我们只是去把他们找回来。”
包大力和大明看到两人抱在一起卿卿我我，都不好意思地把头别过一边。
钱弢的话引起了朱小芸的沉思，朱小芸看着天上飘过的白云：“老头，天上的白云也很美是吗？”
钱弢也跟着朱小芸的话抬头看天：“是的，很美。有你在，一切都很美。”
“抱、抱紧我好吗？”朱小芸轻声地说，“自从认识你，你就从来都没有好好地抱过我一回。”
“诶。”钱弢答应一声，然后紧紧地把朱小芸搂进自己的怀里，“其实我很想抱，做梦都想，可是我害怕一抱，你就不理我了。现在我再不也会放手了，我要抱紧你了。”
“你、你在外面很勇敢，杀、杀得小鬼子都怕你。”朱小芸边说边吸吮着钱弢身上的气息，“可、可你一到我面前就、就手足无措，有、有时候看起来就像、像是一个犯错的孩子。”
“小芸，你知道吗？你在我的心目中就像是一个不可冒犯的圣洁的仙女。以前是，现在也是。”钱弢抱着朱小芸不由得流下了眼泪。
“能、能听到你这样的话，我、我就是死了都值。”朱小芸边说边在钱弢身上来回地婆娑。
“不、不，你不会死的。”钱弢听了双眼泪流不止，紧紧地抱着朱小芸一动不动。
突然，“啪”地传来一声清脆的手枪声。钱弢身子一震，松开朱小芸一看。朱小芸的左手正握着钱弢身上的手枪，左胸的鲜血不停地往外涌。
“小芸。”钱弢搂着朱小芸跪在地上发出一声令人胆颤的嘶喊。
“老、老头，对、对不起了。我、我要先走一步了。”朱小芸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配不上你，我、我脏了。”
“不、不，你是仙女，你永远都是仙女。”钱弢用尽力气大声地嘶喊，“傻呀，你傻呀。”
“老、老头，求、求来世吧。”朱小芸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好、好活、活着，照、照顾好老、老钱，他、他是好、好爸、爸。”朱小芸说完这一句，头一歪倒在了钱弢的怀里。
“小鬼子，我跟你没完。”钱弢发出最后一声嘶喊之后抱着朱小芸的尸体呆坐在地上默默地流泪。
在远处继续警戒的梅林听到枪声后也跑了过来，看到的场面却让他和包大力大明一样都别过头去，泣不成声。
悲痛中的四人好像都忘记了时间。临近傍晚，包大力和大明才要来接过钱弢手中早已冰冷的朱小芸尸体要去安葬。
钱弢用手把他们两人拂开：“不、不，别动，她没死，她只是睡着了，让她在我怀里再睡一觉吧，明天、也许就是明天她就会醒来。”
梅林见了跑过来也跪在地上拉着钱弢胳膊：“大哥，朱小姐已经去了，让她入土为安吧。”
“不、不，她没死，不能把她埋了。”钱弢呆滞地说，“你知道吗，梅林，我们有多长的时间不能在一起。你知道我有多想吗？可是为什么刚刚可以在一起的时候，你们却又要夺了去呢？”
“大哥。”梅林喊了一声之后除了哭泣再也说不出一言。
包大力和大明也只能是含泪无言，两人默不作声地在山坡上用刺刀挑开了一个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