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钱弢赶回南边的阵地时,发现手下的士兵操着所有的机枪对着外面狂扫。“什么个情况?”钱弢问一位年长的上士。
“连长,小鬼子的飞机已经飞走了。下面的小鬼子正往回撤,我们正赶着送他们一程呢。”
“行!那就送他们一程吧,可也别浪费子弹,够不中就不能再打。”钱弢吩咐道。
“是!”上士操着机枪又是一通狂扫,扫完一棱子之后,大喊一声:“停!小鬼子走远了,不要浪费子弹。”
随着南边的枪声渐停,四下里也渐渐地安静下来。钱弢大喊一声:“清点伤亡,救治伤员。伤员都抬到仓库去救治,安排几个人负责警戒。”
日军指挥所的四大巨头一直在观察台关注着这次攻击,当他们看到自己的飞机一毁一伤一逃的时候,又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让他们撤下来吧。”山下旅团长无奈地对花见说,“再让他们去攻也只能给这座山头多增加几具尸体。”
没等花见参谋的命令传达到山上,四边的日军就自行溃退下来。清水和中村也只得无奈地放下望远镜,仰天长叹。
四人团坐在会议桌前,清水无力地说:“不说战果,只说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花见无奈地说:“现在我们只有一个办法没有试过了,那就是毒气弹。不过可能效果也不大,毒气很难侵入到山洞里。”
“毒气?难道帝国的军队真的用过这么卑劣的招法吗?”一直对帝国充满自豪感的清水疑惑地问。
山下用含着一丝轻蔑的眼神瞄了清水一眼:“我的贵族大佐,我们的军队每次遇到难啃的骨头,都会用这招来对付,自上海到南京皆是如此。”
“真是耻辱!”清水说完长叹一声,“打不赢就用下三滥的手段。”
“那就把你的精英小队拿来试试。”一旁的中村也心痛自己的部队。
“什么?!”清水听了大怒,“我的精英小队那是战略级的,是帝国花了大价钱培养出来的。怎么可以把他们拿来当列兵使呢。”
“当列兵使也比给人当猪劏了强。”中村轻声地嘟囔了一句。
清水听了腾地站了起来,把桌上的一杯茶兜头拨了过去:“八格!这话是你应该说的吗?那是不小心着了人的道,与我们不正当用人压根就不一样。”
山下和花见对视一眼,轻蔑一笑之后都过来劝和:“两位都别生气,都是为天皇尽忠,不分彼此,不分彼此。”
清水气呼呼地坐了下来:“就我们所在山头的环境,我的精英小队是可以远程狙击一二个支那军人,可是满地道都是支那军人,杀一二个人有用吗?而且在狙杀了一二个人之后,势必遭到对方机枪的扫射。对方几挺机枪一扫,在这种满山积雪的情况下,逃生的机率是很低的。怎么可以拿帝国的精英去换对方的一二个小兵呢。”
清水顿了顿又说:“他们很狡猾,甚至连普通的机枪手每打完一棱子弹都会换个窗口,我们狙杀到有价值的目标的可能性极低。要是能狙杀到他们的指挥官,我自己就可以亲自上阵。可我们观察了这么久,又有谁能发现并指证哪一个就是他们的指挥官。”
“对不起大佐阁下,是我一时语误。”中村客气地跟清水道歉。
“行了,都过去了。”清水淡淡地说,“就按你们说的,用毒气弹吧。只要能拿下来,怎么的都行。再说,我们的B计划也、也……”清水说到这里支吾着没把后面的丑话说出来。
山下接着说:“往山上打毒气弹不一定行,但至少可以让他们闭上窗口。然后我们再派上防化兵,戴着防毒面具靠近坑道,往坑道里面再塞毒气弹。这样就……”山下说着做了个得胜的手势。
“行,就按将军说的吧。”清水冷冷地回答。
山下对花见挥了挥手,示意执行。花见正要领命而去,两个鬼子军官分别给山下和中村递上一份伤亡名单。山下和中村看了名单都长叹了一声,异口同声地道:“又损失了两个多中队。”
清水分别要过两人的名单一看:“二个多小时的进攻,七个中队居然去了五个。着手你们的下一步行动吧。”
钱弢安排好几个人负责警戒之后,又到不同方向观察小鬼子撤退的情况。观察到西边王铁牛的阵地时,梅林还在用九七式狙击枪点射远去的小鬼子。
“梅林,立正!”钱弢威严地吼道。
听到喊声的梅林吓了一跳,连忙背好枪立正在钱弢面前。
钱弢板着脸问:“我又命令你杀鬼子吗?我有叫你背上这枪吗?”钱弢边说边扬了扬自己手中的中正式,“瞧见没有,阵地上的枪,是这样子的枪,而不是这种带镜子的。你以为你特殊吗?”
“没、没,这、这枪使顺了手。”
“你知不知道这也能给自己招来祸。再说近距离、子弹乱飞,凭着感觉就开枪,使得上这种精确瞄准的东西吗?”
“我、我……”梅林一副不安的表情口中呢喃不清。
“我什么我?我支不动你,还是郑连长支不动你?”钱弢训起来没个停。
“不、不是。”梅林低下了头。
这时郑大彪从后面走过来解围:“行了,老弟。我的那些个兵见了小鬼子个个都想缩头逃跑,你的兵却个个都抡起袖子跟小鬼子干仗。你知足吧。”郑大彪说完给梅林丢了个眼色,“还不快走。”
“这些个孬兵,没一个是省油的灯,让郑大哥见笑了。”
“行了,知足吧。”郑大彪拍了拍钱弢的肩膀,“不错,我刚才从各个方向观察了你们的战斗。打得不错,可把小鬼子弄惨了。尤其是一下子把小鬼子飞机打得一死一伤,真有你的。”
“不值一提。”钱弢淡淡地一笑,“几点了,是不是到钟开午饭了。”
郑大彪捋起袖子看了看手表:“按道理还不到点。不过我们得跟着小鬼子的点,小鬼子埋锅造饭我们就开中饭。”
“是的,我们去看一下伤员吧。”钱弢说完把郑大彪领到隐秘的仓库。仓库里还有几个伤员正在处理伤口,包大力已经处理好伤口坐在一边的石凳上,胳膊也吊了起来。
“大力,没事了吧?”钱弢问。
“没事,这还能动呢。”包大力说着动了一下手指和胳膊。
“小心,别绷着伤口。”钱弢边说边过去看其他几个伤员,“兄弟们都没事吗?”
“没事,小伤。让鬼子的子弹给咬了一口,要不了几天又可以抓枪。”一位精壮的士兵回答说,其他的几个士兵也附和认同。
第一次进到仓库的郑大彪则是好奇地四处打量:“钱上尉,你这还真存了不少好东西。有粮食、武器,甚至还有药品。怎么你想自立一国呀?”
“见笑了,小鬼子送的。我总得兜着吧,要不多丢人脸面。”钱弢回过头来说。
“小鬼子对你真好,是你亲戚?”郑大彪笑着开起了玩笑。
“差不多吧,我是他们爷爷,多少总得孝敬我们一点不是。”钱弢的话逗乐了几个正在包扎伤口的士兵。
小眼镜进来递过一张伤亡名单,钱弢认真的看了看,长叹一口气:“没办法,这就是战争。还好伤亡不算大,你保管起来吧,战后给他们的家属也弄些钱回去。”
“是!”小眼镜又犯愁,“连长,这个该给多少?”
“回头再议吧。我们统一一个标准,以后都遵照执行。”钱弢说。
“咋?你们连私自给阵亡的士兵发抚恤?”
“尽点人事吧,都是娘养的娃。”
“远比军政部开的高吧?”
“还行。”钱弢笑着打趣,“怎么你想要呀?”
“呸,你个乌鸦嘴。”郑大彪故作生气状。
“安排开饭吧,干粮加罐头,一人一个日式罐头。”钱弢对小眼镜说。
“还有罐头?又是小鬼子孝敬的?”郑大彪问。
“那是当然,难道市场还有得卖?”钱弢边说边往外走,“找个地闷口烟去。”
钱弢和郑大彪又来到北边的阵地,各自点了烟,边抽边观察远处小鬼子驻扎的营房,发现远处的小鬼子又在埋锅造饭,炊烟缭绕。钱弢又不忘挪揄一句:“小鬼子还真不赖,干好干坏都误不了吃。比我们强,还能得个热食。”
郑大彪听了直笑:“怎么?让你收拾得够狠的了,你还不让人吃食,你也忒厉害了点吧。”
“厉害吗?好像是有点。”钱弢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小眼镜用麻袋兜着一兜的罐头来分发,钱弢随手捡了一个打开就吃。
小眼镜又递上一个:“连长多来一个吧?”
“不多吃多占,一个就够了。给郑连长吧。”钱弢摆了摆手。
小眼镜递上一个馒头:“那就吃馒头吧,人人都有,每人一个。”
钱弢接过馒头:“怎么还会有馒头,不是只有炒米炒面吗?”
“昨天晚上炊事班蒸的,只可惜现在也是又冷又硬。”小眼镜说完又拎着袋子发往别处。
郑大彪一边啃着馒头,一边嚼着罐头肉:“伙食还不错。你究竟准备在这里呆多久?真打算呆四十八小时?你就算是呆了四十八小时,又有谁能信?”
“那你说怎么办?如果我们失去了这个山洞的依托,下山去跟他们拼命,恐怕是拼不了一小会。”钱弢吃光罐头,把空盒子交给隔壁的士兵收拾处理。
“你总会有个想法吧,真想吃光里面的粮食,喝光里面的水呀?”
“这个想法好,吃光里面的粮食喝光里面的水。说不定小鬼子之围不解自开。”钱弢笑着说。
“你想得美,我看你这也吃不了几天。”郑大彪严肃地说,“说正经的,你究竟打算怎么办?如果你从这里一逃出去,小鬼子肯定得在后面追,也不是个事呀。”
“是呀。我们师那样子跑出去,小鬼子肯定还得在后面追上老远,更不要说我们这些他们眼中的钉子,而且还是小股部队,他们不把我们锉骨扬灰是不会角气的。所以说,我们一定不能像他们那样子跑出去。”
“那怎么跑,你可有成熟的想法?”
“现在没有,出其不意是唯一的想法。在他们想不到的时间,走他们想不到的路线。”钱弢边说边打量着小鬼子的营地。
“小鬼子的三板斧也用得差不多了,接下来会用什么招,可有想过?”郑大彪又问。
“不知道。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呗。”钱弢说完吩咐士兵,“注意警戒,有什么情况马上汇报。”说完坐在坑道里面闭目养神。
看着如老僧入定一样的钱弢,郑大彪心里直嘀咕,这什么人哪,这环境这时候还能睡得着。嘀咕完也只好无奈坐下闭目养神。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担任警戒的哨兵突然大喊:“连长,小鬼子又上炮了。”
钱弢听了之后马上一个箭步跨到观察窗口,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望远镜里的炮弹颜色跟昨天的不一样,操炮的小鬼子还戴着防毒面具。
钱弢大喊着下令:“不好,小鬼子真上毒气弹了。传我的命令,所有人用湿毛巾捂住口鼻,准备大衣捂窗口。坑道里除了机枪手和捂窗口的,其余人等全部撤到仓库去。老郑,你也去。”
“为啥又没我什么事?”没使上枪的郑大彪手里直痒痒,不愿再让钱弢支使。
“行了。如果我不行了,还指着你把他们带出去呢。快走!”钱弢看着还赖着不走的郑大彪又说,“要不你来指挥,把这一关给度了,伤亡几个倒也是不打紧,只是别让人都撂倒了。”
郑大彪想了一下心中还真没底,无奈地低头往仓库里走去。
钱弢来到窗口伸出大拇指对着操炮的鬼子比划了一下,摇了摇头:“不行,太远了。”
随着钱弢的命令,坑道里一片混乱,战士们不是用水打湿毛巾就是找大衣准备捂窗口。梅林也在脸上绑了块湿毛巾,又拿着一块递给钱弢。
钱弢接过刚系上,小鬼子的毒气弹就“噗噗”地砸落在阵地的周围,钱弢一声:“捂上!”
所有的窗口瞬间被堵了个严实,坑道瞬间一片漆黑。几支火柴先后划亮,坑道顶上的马灯为坑道带来昏暗的光线。
接下的坑道一片沉默而凝重,等待小鬼子出招是此时钱弢他们唯一的选择。钱弢在脑海里迅速地思考,如果自己是鬼子的指挥官,将会如何应对。
等着上来收尸?小鬼子不会那么笨,毒气很难泄进山洞是常识,对于惯于用毒的人来说更是明白;派小分队戴着面具上来偷袭?嗯,应该是这样。可会上来多少人?又会分几路?携带的又是什么武器?钱弢心里还没个透底。
经过一番快速地盘算,最后他觉得小鬼子大体应该是这样的:一个小队,分四路行进,意图把手持式毒气弹从不同的方向扔进坑道里,以达到全面毒杀我弟兄的目的。
钱弢得出这个想法后,又快速地估算了一下小鬼子从山脚赶到坑道的时间。然后不时地趴在坑道壁上贴耳细听。
正如钱弢的推测,先前的十来分钟,坑道壁没有任何的声响,后来慢慢地从下面传来了小鬼子踩踏雪地的沙沙声。
“小鬼子真上来了,幸好人数不多。”钱弢小声地说完,又大声地传达命令,“传我命令,各个方向都选几个耳朵好使的士兵贴着坑壁听声。当小鬼子靠近到五十米之内时开启几个洞口用机枪猛烈开火,要快!十秒钟之内解决所有的鬼子,然后再派几个人出去夺了小鬼子的面具。记住,开火和夺面具要间隔二分钟,尽量调匀呼吸然后屏住呼吸出去。快去传令!”
“是!”传令兵得令跑着离去。
钱弢把耳朵贴在坑壁的间隔越来越短,时间越来越长。终于,钱弢抱起一挺机枪,发出了积淀已久的喊声:“八挺机枪全都抱上、预备、放大衣,打!”
外面距离坑道不足三十米的戴着防毒面罩的几十个小鬼子,瞬间被打成了筛子。
“捂上!”随着钱弢的一声令下,棉大衣再次堵上窗口,坑道中飘入地毒气极少,但还是有一种让人呕吐的感觉。
钱弢背过身子调理了一下呼吸,拿起水壶又自己口鼻上的毛巾里加了点水,然后指了指刚才一齐操机枪的几个人:“你们几个也在毛巾上加点水,等下跟我一起冲出去,我们去给小鬼子点点名,顺便把他们的面罩弄进来。记住,屏住呼吸,夺下的第一个面具自己戴上,明白吗?”
几名士兵连连点头,梅林一把抓住钱弢:“你是连长,这事我替你去,你一定要留着带我们走出这里。”
“对,连长不能去,我们大家还指着你领我们多打鬼子呢。”王铁牛突然从后面冒了出来,“这事有我们几个就行。”王铁牛说完带着几个兄弟搬开一个窗口听沙袋钻了出去。
十分钟左右,王铁牛等人从窗口钻了进来,抱回一大摞面罩。只是有两个兄弟是被搀着回来的。王铁牛气喘吁吁地报告:“小鬼子全被点了名,面罩都拿来了。”说完晕倒在地。
钱弢捡起一个面罩扣在脸上,然后让人把剩下的面罩都给值班的人分了。这边的梅林早带人把王铁牛和两个早就晕倒的兄弟弄到了仓库。
“怎么回事?”钱弢问一同出去的下士。
“连长,他们应该是没屏住呼吸。小鬼子都上西天了,只是我们摘下面具的时间不一样。”
“行,你们都是好样的。”钱弢难过地拍了拍下士的肩膀,“外面的毒雾现在怎么样了?”
“看起来很稀,可是要一呼吸也直呛鼻子。”
钱弢揭起大衣的一角朝外面看了看:“看来还得再等上几分钟。”钱弢说完又沉思了一会,又吩咐:“你们先捂着,我去看看其他阵地。”
巡视一圈后钱弢大为放心,虽然坑道中也飘入了些许毒气,所幸士兵们都中毒不深,现在则更是得到防毒面具的防护。
日军指挥所的观察台上,四个巨头始终全神贯注地关注着这场战况,一阵激烈的机枪声更是揪紧了他们的神经。不过笼罩在毒雾中的远方阵地,在望远镜里始终是一片朦胧。
终于,对面的山峰云消雾散。钱弢的阵地在四巨头的望远镜里已是清澈无遗。不过,出现在四巨头眼前的却是他们最不愿看到的几十具靠坑道很近的日军尸体、正在透气的半打开的坑道口和几个正在收拾小鬼子携带的毒气弹的戴着小鬼子面具的国军士兵。
清水无奈地放下望远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言不发地回到指挥所里面。剩下的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只得无奈地转身离去。
四巨头都坐在会议桌前,却没有一个人发言,沉默笼罩着日军指挥所的一切。就连小鬼子的报务员接发电报的嘀嘀声都有种压抑的感觉。
“怎么样,诸位?还是谈谈你们的高见吧。”清水率先打破了沉寂,“我们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三人还是默不作声,片刻山下旅团长开口接话:“毒气弹看来是不行了,我们又给他们送上去了不少的防毒面具。只是寄希望我们的毒气也大量地杀伤杀死了他们。”
“还是把这种希望留着以后享用吧。”清水淡淡地笑了笑,突然又转过话峰,“如果你们真觉得这种希望可靠,我建议你们再发起一次强攻,以试真伪。”
“哦,不、不、不,这不能试。”这回山下和中村异口同声连连否认。
山下尴尬地一笑:“我们也只是希望,只是希望。我们的防化兵都还没来得及把毒气弹扔进他们的坑道,这种大的杀伤的可能性实在太低了。”
“那我们还有什么办法?用大炮来轰?”清水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