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无奈地笑了笑：“我们这里有四个大队，居然还怕派人出来对付支那军人的一个连队。要是这话传到司令部去，传回国内去，脸可就丢大了。”

　　山下不屑地说：“要看战斗力。我愿意派两个大队去追击六十三师，也不愿意独自来攻拿这一个小小的山头。再说，昨天也是这一支小小的连队，却也放倒了我们好几个中队。让我们来对付他们，就好像是老虎咬刺猬——无从下口。”

　　“嗯，是的。从前天到现在，我的联队也有好几个中队被他们吃了。”中村也附和。

　　清水站起来走到沙盘旁边，指着要围攻的小山包：“我看这样。这山也是四面不一样，北陡南缓，东西各一道山梁。所以我建议，东、西、南各放两个中队进攻，北边坡陡无法排下两个中队，所以北边安排一个中队。将军阁下负责西、南两个方向的进攻，由中村君负责东、北两个方向的进攻。这样，你们应该没意见了吧。”

　　山下和中村都勉强接受这个意见。负责联络航空兵的花见也报告说一小时后司令部会派三架轰炸机协助作战。

　　“三架？”山下确认了一下。

　　“是的。司令部认为阵地太小，三架已经是超额了。”花见回答。

　　“行。你安排四个中队，一小时后从西、南两个方向进攻。”山下淡淡地对花见说。

　　天还没亮钱弢就安排炊事兵做好早餐。天刚透亮国军的兄弟就端上了炊事班传过来的早餐。

　　郑大彪接过盛装早餐的钢盔：“哟，不错。白米饭还配上蒸腊肉，赶上过年了。”

　　钱弢说：“有时候打猎回来肉食多，炊事班就趁冬天弄了些腊肉。这几天被小鬼子困住了，就指着这个了，我估计再吃上几顿就该腻了。”

　　“你们还能出去打猎，不怕上头来查吗？”

　　“也查，不鸟他。”钱弢边吃边说，“多吃点，中午肯定又得对付干粮了。”

　　“少吃不了，我吃着还蛮香的。”郑大彪边吃边说，“一会儿小鬼子吃过早餐就该四面进攻了，想好辙了吗？”

　　“什么辙不辙的，不是捡回那么多歪把子吗？每个洞口撂上一支，小鬼子上来使劲招呼就是。”

　　“使劲招呼倒是好。”郑大彪说，“也幸亏你这机枪多。只是，有枪子弹够使吗？”

　　“不知道，该节约就节约呗。”钱弢把吃净的钢盔抓了一把雪擦了擦倒扣在头上，“昨天倒没使多少子弹，昨天晚上再那么一划拉，倒还有些盈余。今天可就难说啰。昨天是一面御敌，今天换成‘四面楚歌’了。昨天对付的是大炮，今天该换飞机、毒气弹什么的了吧？”

　　“飞机、毒气弹？你不会连对付飞机和毒气弹的招都有吧？”

　　“飞机投弹倒是跟小鬼子的大炮差不离，威胁不大。它们扫射的时候就先躲躲呗。逼得急了的时候，再揍他一棱子。”钱弢说，“至于毒气弹嘛，也没啥太好的招。小鬼子扔下毒气弹的时候，除了拿湿毛巾捂脸，还得脱下身上的大衣捂住窗口，不让毒气飘进来。我估计约摸十来分钟，外面的毒气也该散个干净。”

　　“这十来分钟小鬼子会不会有所行动呢？”

　　“担心的就是这里，小鬼子可能会戴着防毒面罩上来要钻我们的洞口。只是能戴上防毒面罩的防化兵不会太多，只要我们不当中站立，小鬼子的枪只能打破大衣，炸弹也会被大衣给挡出去。如果小鬼子胆敢钻进来，那就收拾他，夺了他的面罩。”

　　“嗯，好，这办法好。”郑大彪听了连连点头，“看来你这兔子窝整得还真不赖，既防炸还能防毒。”

　　钱弢在点燃一窝烟后召集三位排长布置任务：“三十个后勤队员除排长职务之外全部作为机动队员，由郑连长指挥。北面山势陡峭易守难守，由小眼镜带十个士兵守北面，配四挺机枪，十支步枪。南面地势宽阔平坦，将会是今天小鬼子的主攻方向，由我领二十名士兵把守，东面、西面各有一道山梁，分别由赵志贵、王铁牛各带二十个士兵把守，每边配八挺机枪，二十支步枪。子弹、手榴弹若干，一个原则多**鬼子少费些子弹。还有机枪也别刚开始就全部都拿来使，留着一些作备用，轮换着使。明白了吗？”

　　“明白！”三个排长齐声回答。

　　钱弢又一一交待了如何防飞机的轰炸、扫射以及毒气弹等问题。三个排长一一点头离去。

　　三位排长离去布置战斗任务，却有些士兵站着不去受命，钱弢问：“有什么问题吗？”

　　“连长，如果我们这场战斗表现好，可以加入后勤队吗？”一个高个子上士率先发言。

　　众人随声附和：“对，我们也想加入后勤队。”

　　“要加入后勤队？为什么呀？”钱弢问。

　　“因他们威风！”“因为他们经常有活动。”“因为他们经常跟连长在一起，能听到笑话。”“因为他们很能杀鬼子。”“……”各人原因不一。

　　“好。既然你们都愿意加入，只要你们不怕累、愿干活、有本事，我就收了。不过，还有一个要求。”

　　“啥要求？”士兵们都问。

　　“活着，只有在今明两天的战斗中活下去才有可能加入后勤队。我的要求就是你们一定要在这场战争中活下来。”

　　“那是肯定，这个要求我们应了。”高个子上士笑着说。

　　“都给我机灵点，开几枪换个地，尤其是机枪手。”钱弢说，“就这样，时候不早了，小鬼子也该吃完早餐了。警戒！”士兵们哄地一声满意地散去。

　　“不义气！”郑大彪在谴散特战队队员之后跟钱弢说，“不给我任务，一点也不讲义气，瞧不上我这点子本事。告诉你，其他的本事没你强，可操枪打鬼子我也一点不含糊，枪法也好得很。”

　　“我知道，郑大哥勇猛在我们营那可真算得上。”钱弢说，“可是这机动队更不简单。你们要保证全局的安全，一边有危险还好说，要是同时有两边都要照顾，那也是很烦的事，当然还要兼管弹药补给。”

　　“还有你那个啥后勤队？明明是精英小队为啥非得叫后勤队，叫着别扭。”郑大强说，“那么精干的队伍也当成机动队？”

　　“首先，叫后勤队挺好的，谦虚、实诚。不像什么狼牙、铁血、精英啥的，一听就知道是呲牙咬人的货，恶心别人也恶心自己。还是后勤队队好，实在。其次，他们昨天晚上已经出色地完成了一次任务，按理现在就该休息。再次，我们的连队对付这样的场面不应该由他们出马，我的连队一般士兵足以应付，他们有更高的战斗目标。”钱弢说。

　　“你们几个连排长不也参加了行动吗？那怎么没得休息？”郑大彪摸了摸头说，“你们连不大多都是新兵吗？接下来肯定是惨烈的场面，你肯定行？”

　　“连排长不一样，腾不开。如果连排长都休息了，这仗还可能就不行了。至于这些子新兵，你就不用操心。以前训练的就挺踏实，昨天又经过血的洗礼，已经跟老兵一个样了，不怵鬼子不惧血。”钱弢说，“对了，你叫后勤队都配上汤姆森冲锋枪，如果真等到你们出手的时候，就应该是万分危急的时候了。”

　　“汤姆森冲锋枪？谁给配的？好像国军和小鬼子也没有这样的装备吗？”郑大彪听了眼睛直放光。

　　“国军当然是不曾发，有发也不会发到我们这些癞皮头的孩子身上。”钱弢笑了笑说，“机缘巧合，我们捡来的。”

　　“扯！这稀罕货还有得捡？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反正跟捡差不多，意外之物。”

　　郑大彪作了夸张地叹气动作：“天哪！这稀罕货咋我就捡不上呢。”

　　当小鬼子的飞机在钱弢他们的头上盘旋了三圈之后，山下和中村辖下的小鬼子也整装分四个方向发起了进攻。

　　小鬼子虽说是从四面发起进攻，但地势稍缓的南坡理所当然地成了双方争夺的热点。随着三架飞机的俯冲在南坡的阵地投下炸弹，宣告了一天的攻夺战拉开序幕。

　　按照钱弢事先的吩咐，当飞机俯冲投弹时，所有的兄弟都撤到了坑道里去，只剩一人在窗口充当警戒。高速运动中的飞机要准确地把炸弹投进钱弢他们的坑洞中，犹如空中穿针引线万分的艰难。就是偶有中的，也是人去洞留的空巢穴。倒是为难了在下面发起冲锋的小鬼子，不时地被炸塌的岩石击伤。

　　“二百米了。”负责警戒的下士喊了一声。小鬼子的飞机也怕误伤自己结束了投弹，改为机枪扫射掩护。

　　“上，操机枪！”钱弢一声令下，自己率先操起一把ZB6，“嗒嗒”几个点射，冲在最前面的鬼子小队长和几名抱着歪把子前突的精兵尽数撂倒。

　　“注意打击更有价值的目标。”钱弢边说边换了一个洞口，这次打击的是挥舞指挥刀的小鬼子，随着机枪的几声颤动，几名隐身在小鬼子中间的中队长、小队长尽数扑倒。

　　随着小鬼子指挥官的倒地，小鬼子的阵脚引起一阵小小的慌乱。但藏在鬼子中间的军官毕竟没有全完，片刻之后稳住阵脚，几挺失去主人闲撂雪地的歪把子和掷弹筒也被后面的小鬼子重新抱起，并顶着火掩护着列兵前进。只是在钱弢阵地的四五挺机枪和十几支步枪的打击下，抱起机枪或掷弹筒的鬼子活不过五秒。几次轮番之后，机枪和掷弹筒都成了不祥之物，无论小鬼子的指挥官如何催促，再也无人敢抱起。

　　失去了机枪和掷弹筒的掩护，小鬼子的三八枪显得益发单薄。因国军兄弟都埋身坑洞，三八枪的零星点射根本构不成威胁，小鬼子从进到二百米之后再也无力前进一步，冲击的士兵却以每秒几个的速度快速地消失。

　　小鬼子的飞机在天下盘旋了几圈之后发现了这个窘况，见势不妙又一个俯冲下来。这次的俯冲比前几次都低，连射的机枪掀起一阵雪浪朝射击窗口直扑而来。

　　钱弢在第二个窗口打了几个短连发之后，坐在坑道里给弹匣押满子弹。同一个窗口的上士老孟问：“连长，你的机枪这么快就打光了弹匣了吗？”

　　“没打光，也不想打光，边打边押，让小鬼子摸不着头脑。”钱弢边说边观察外边，这时天上一架日军轰炸机又直挺挺地冲过来，钱弢一把把上士拉倒在坑道里，几乎同时，鬼子机关枪的子弹泄进了坑道。

　　两人爬起拍了拍身上的土，抢着问对方：“没事吧？”

　　“没事。”钱弢说，“要注意天上的飞机。”

　　钱弢说完操起机枪朝小鬼子的队伍狂扫，这次是顾不得短点射了，一口气轰光了弹匣里的子弹。轰完之后一把拉着上士往坑道深处跑，刚跑没几步，小鬼子的飞机又把一棱子弹扫在了身后。

　　“连长，要不我们现在就给他们的飞机来上一棱子？”老孟看着天上嚣张的飞机狠狠地说。

　　“有把握打中它吗？”

　　“这怎么能有把握？在天上飞呢？”老孟摇了摇头说。

　　“那就先宠着它，多看看它的飞行轨迹。帮我押满子弹。”钱弢把空弹匣给了老孟，又操起机枪往前要射。

　　老孟一把拉住钱弢把空弹匣塞回：“这种操机枪扫射的活，我同样能做好。不是连长的专利，你有你的活。”说完，开始了断断续续的短点射，子弹所到之处亦是血肉横飞。

　　钱弢快速地把弹匣押满，交给老孟：“小心点，当心天上的飞机，打光一个弹匣换个地方。枪管太热了就换支枪。”

　　钱弢说完拿起中正式换了一个窗口。钱弢来到新窗口并不着急射击，一边观察不断冲击又不断击退的小鬼子步兵，一边漫不经心地看着越飞越低的小鬼子飞机。

　　钱弢沉着观察了好久，终于在鬼子群中发现了他们的指挥官。一枪过后，小鬼子引起一阵骚乱。钱弢却没作一丝停留，起身去看看其他三个方向的阻击。

　　钱弢巡视一圈后发现，整个山包的局势都在掌控之中。然后招集三个排长，布置聚歼鬼子飞机事宜：“小鬼子的飞机肆虐了好一阵子了，也飞得越来越低了，该是我们戳他一下的时候了。现在我命令，在一个窗口布置二挺机枪，一挺歪把子给我使劲地扫下面冲锋的小鬼子，其余窗口的机枪停止射击，另一挺ZB6待机。小鬼子的飞机见到你疯狂扫射必来报复，这时待机的ZB6就对着小鬼子的飞机来上一棱子。别弄乱了枪，ZB6弹径大杀伤力更强。记住，一是打中驾驶飞机的小鬼子，二是打中飞机的油箱。一分钟后我们就行动。上窗口！”

　　钱弢说完跑回自己南边的阵地作布置。钱弢拎着一挺歪把子找到老孟：“现在要收拾飞机了，我们两个分一下工。一人用歪把子使劲搂火吸引小鬼子的飞机过来，另一个用ZB6待机猛轰小鬼子的飞机。”

　　老孟一把抓过歪把子机枪：“我来吸引小鬼子的飞机，你负责轰飞机。”

　　“行。”钱弢接过ZB6，“这枪打了几个弹匣，枪管不烫吧？”

　　“打了两个弹匣。”老孟边说边搬出旁边备份了机枪，“换这支吧。”

　　钱弢换过机枪：“一会小鬼子飞机扑过来就往旁边闪，明白了吗？”

　　“明白。”老孟点点头。钱弢大喊一声：“要收拾小鬼子的飞机啦，其他的机枪暂停射击，等我们把飞机吸引过来。”

　　随着钱弢的大喊，老孟操起机枪对着小鬼子一通猛扫。在其他窗口的机枪都暂停的情况下，钱弢这一窗口的机枪越发显得凌厉，扫得下面的小鬼子七零八落。

　　小鬼子的飞机看到一支突兀地火舌不停地收割着小鬼子的生命，自然气愤不过地俯冲下来。随着飞机在窗口上越来越大，钱弢大喝一声：“闪！”一棱子弹也毫不容情地泼向小鬼子的飞机，自己也随之往边上一闪。飞机受弹雨的当头扫射也不由的顿了顿，一阵摇晃之后“轰”地一声撞在了山头上。

　　钱弢从尘土中坐起身子，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腿，开始招呼旁边的老孟：“老孟、老孟，你没事吧？”

　　老孟没吱声，钱弢抱起老孟一看，胸前几个大大的血窟窿正往外冒血：“老孟，你为啥就不早点躲呢？把鬼子的飞机吸过来就躲呀。”

　　钱弢说完大喊一声：“弟兄们，都给我上机枪，**妈的小鬼子。”随着钱弢的一声厉喊，几支停了一会的机枪又开始狂啸起来。刚前进几步的小鬼子被撂得纷纷倒地，剩下的不顾后面指挥官的催促，纷纷扭头逃跑。

　　老孟突然转醒，口中不停地吐血：“连、连长，我、我们打中了？”

　　“打中了，小鬼子摔在山顶上了。”钱弢连忙回答。

　　“那、那就好，我、我也放心了。”老孟说完狂喷一口鲜血，笑着离去。人去了，手却依然紧紧地握着钱弢。

　　钱弢用手帮老孟合上双眼：“老孟放心，一定会让小鬼子付出更大的代价。”钱弢话刚说完，坑道的另一边马上传来了包大力的声音：“我打中了，我打中了。”

　　包大力的声音之后又是王铁牛大喊：“大力、大力，你怎么啦？你可别吓我呀。”

　　钱弢听了马上跑到王铁牛的西面阵地：“怎么啦、怎么啦？大力、大力，你怎么啦？”

　　包大力斜卧在地上，笑着对钱弢说：“连长，我打中了，我打中了。我打中了飞机，飞机也打中了我。”

　　“你个憨兵，就不知道躲了躲吗？”

　　“躲不了，再躲小鬼子的飞机就飞过了。”包大力无力地笑了笑，“没事，让鬼子的机枪开了个洞。”

　　钱弢一看包大力左肩胛处被洞穿一个大大的洞，马上抱起直奔一直不对外开放的隐秘仓库：“快叫卫生兵！掌灯！”

　　钱弢把包大力放在仓库中间的石桌上：“大力，你不是预备队的吗？你怎么会在西边？”

　　“连长，我听到要打飞机了，我闲不住。打飞机九二式最好了，我就抱着九二式找到了铁牛。只是没想到我打中了飞机，飞机它也打中了我。”包大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事的。不过我没有把飞机打死，让他歪歪扭扭飞走了。飞机也同样没打死我，我挺得住。”

　　卫生兵进到仓库察看了一下包大力的伤势：“是洞穿伤，问题不大。只是要送到团部或者师部的医院就好了。”

　　“团部的医院早就不知道搬那个沟沟坎去了。”钱弢说，“你现在给他止血、清创、包扎、消炎。要快！他可是我们连的第一大力士，不能让他的肩膀给废了。”

　　“可是，我们这里只能做一些简单的包扎，其他的都要到医去处理。”卫生兵嗫嚅着说，“再说，也没有药品和器具。”

　　“如果有药品和器具，你可能行？”钱弢问。

　　“我学过战地护理，一般的清创、包扎、打针我当然会。只是，我们真的没药品。”卫生兵解释说。

　　钱弢从一个角落拿出一个小麻袋撂到卫生兵跟前：“你看着使吧，小鬼子的，一应俱全。各种针剂、膏药、器具。”

　　卫生兵打开麻袋，拿出小鬼子的医药箱，把药品器具一一拿出：“盘尼西林、止血针、止痛针、消炎膏药、磺胺、纱布、酒精、手术刀。太好了，有了这些我们的伤员就都有救了。”

　　“你看着使吧，千万要保住他的胳膊，我们需要他的力气和肩膀。”钱弢说。

　　“连长，你放心。有了这些，包大力的伤不是大问题。是贯通伤，也没伤着筋骨。”卫生员边说边敲了一支止血针准备给包大力注射。

　　“大力，你配合治疗。”钱弢拍了拍包大力的手背，“我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

　　“连长放心，我没事的。”包大力连连点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