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早晨,钱弢匆匆用过早餐之后就开始执拾起自己的“行装”。林颖之焦急地看着忙着收拾自己的钱弢:“我们该干什么?我们怎样才能帮到你,我们也要收拾收拾吗?你还没交待呢。”
“你们自己收拾呗。”钱弢吩咐道,“今天小鬼子肯定是将信将疑地派个小虾米上来探路。你们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在十点钟左右在燕归来咖啡馆门口溜上一圈,体会一下他们的安保工作就可以了。而且那里是英租界,他们应该也不会弄太大的阵仗,我们就更不能暴露我们的实力,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安保工作?”武木才不解地问,“啥是安保工作?我们要干什么?火力试探吗?”
钱弢听了不由得直摇头:“木匠,你还真是嫩。就是让你们去看看他们带了多少人,是怎么保护他们的头的,不是让你去打草惊蛇的。”
“哦,我知道了。”武木才低下头,“他们不是派那个婆娘来,我们不能动手,只能看看下次该怎么动手。”
“对。”钱弢说,“你们就开小车去吧。记住,都给我打扮的洋气一点。木匠,你也是。穿上我的西装,系上领带,头发上也抹些油,弄光亮些。”
“啊?还弄这?”武木才不满地嘟囔,“我不愿弄,更不会弄。”
“我不管。”钱弢说,“反正你今天是不能拉洋车在那里露面,当心有汉奸特务把你给认出来。坐小汽车的主不都很奶油吗?要是不会就让林长官来拾缀你。”
这下轮到林颖之不干了:“我拾缀他们?还是算了吧,就他们那土样。要不,我一个人开车去瞅瞅就算了。”
“你一个人?”钱弢轻蔑地摇了摇头,“你既不能在那里停车,也不能减速,你能看得到他们前后左右各有多少人吗?能看出他们都有什么样的站位吗?还有,你下次动手的时候可以不要帮手,可以一边开着小车一边保证百分百置人于死地吗?”
“那好吧。”林颖之无奈地说,“这可真是难呀,比打扮自己都难。不过,要是换了拾缀你,我倒是很有兴趣。”
“少来,我根本就用不着你来拾缀。”钱弢白了林颖之一眼,“这种时候可不兴讲这种不协调的话语,抓紧时间干活吧。对了,还有你们也得化点装,说不定廖光一也会出现在那里,到时候可别让他给认出来了。”
“应该不会的。”林颖之说,“反正我们也不下车,一溜烟而过谁能认出我们。”
“还是小心点好,小心驶得万年船。”钱弢嘱咐完就要出门。
“大哥,这还早呢,你现在就去?”李子棋看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手表,“还有,我们要带上武器吗?”
“带上吧。”钱弢想了一下说,“万一小鬼子沉不住气,马上就派目标出来,我们不带武器,岂不是浪费了机会。反正你们是开汽车去,汽车里面藏上几支手枪还是没问题的。”
钱弢说完开门就要出去。李子棋还不忘提醒:“大哥,这还早呢。”
“不早了,我想自己一个溜达过去。”
“你不叫车吗?”林颖之也不解地问。
“还是算了吧。”钱弢说,“我一叫车,还给人家有个调查车夫的机会。车夫会暴露我上车的方位,说不定还能认识我呢。”
“真是心细如发。”林颖之也不由得表扬了一句,“真是个干特工的料,不干军统还真白费了。”
十点钟准时出现在咖啡馆的日军代表让钱弢大吃一惊,一句日语脱口而出:“渡边少佐!”
“村上?真是你?你真没死吗?”
“我死了?你确认过?”钱弢用流利的日语问道。
“那当然。”渡边指了指自己的胸部,“这里中弹,血流如注,就算是马上手术也必死无疑。”
钱弢用轻蔑的眼神看着渡边:“看来你不单认为村上死了,你还以为武藤博士、野山和美惠子都死了吧?”
“那当然。”渡边语气坚定地说,“我全部都看过了,那伤口就是帝国水平最高的医生也无能为力。”
“我为你的无知感到悲哀。”钱弢一边叼着烟斗一边站起来说,“土原肥看来是不会来了?那我走了,你还不够格跟我谈。”
“村上,你的良心大大地坏了。”渡边挡住钱弢不让走,“你怎么能跟帝国谈判,怎么能向帝国要钱呢?”
“你不够资格教训我。”钱弢说,“我约的是土肥原,而不是阁下。对不起,我很忙,请让开。”
渡边激动地说:“要我让开也容易,你必须先回答我,他们究竟是死是活?为什么你还活着?”
“有些话很不中听,可那也是事实。”钱弢冷冷地说,“那就是你和我一样,都很愚蠢。”
“愚蠢?”渡边疑惑地问,“你是说我上当受骗了?”
“难道不是吗?”钱弢冷冷地说,“要知道你的对手是生物学博士,他有足够的手段和技术来欺骗我们,而且可以精确到每一厘一毫、每一分一秒。”
“生物学博士?生物学博士就可以起死回生吗?”渡边还是不停地摇头,“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我也是这样认为。”钱弢冷冷地盯着渡边,“你不是还认为我也死了吗?可是我现在就站在你的面前。不过,我也给不了你更多的解释。抱歉,让你失望了,请让开。”
“不,你一定要把话说完。”渡边执意拦挡。
“渡边君,我很敬佩你。因为你很敬业,以前在雷州是,现在也是。”钱弢说,“可是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我也不知道,更解释不了其中的道理。你看过电影吧?也看过演戏吧?”
“电影、演戏?”渡边无奈的点点头,“你说的是他们在表演?”
“其他的我不知道。”钱弢说,“我只知道当时武藤也想把我和那十一个人一齐留在雷州城的那个小院子里,是美惠子求博士让我活下来,然后他们就给我一粒药丸,说吃下之后可保没事。后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醒来之后就、就。对不起,这里事关机密,我不能再谈。”钱弢信口瞎掰。
“那好吧。”渡边无奈地向一边让开,另一张桌子上的两名便衣特工却不干,起身拦住钱弢的去路:“你不能走,必须跟我们回宪兵司令部接受调查。”
“就凭你们!”钱弢边说边一把拉开外衣,露出身体上绑着的一圈炸药。
“炸药!”两名特工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钱弢一只手拽着炸药的拉环,一边恶狠狠地道:“宪兵司令部是吧?好呀,我们走吧。看能不能多拉上几个人作陪。”
“放他走。”渡边终于发话了。“嘿、嘿。”两名特务应声退下。
钱弢走到门口回过头来对渡边说:“对了,我很忙,要是你们还有心谈的话,明天的这个时候我还来这里。记住,我很忙,不想浪费时间。我出来一趟很不容易,要不让他们发现就更不容易了。机会不多,好好把握吧。”
“对不起,土肥原将军有事被召开本土了,他不能来见你。”渡边淡淡地回答。
“那你们也要派一个重量级的人来谈。”钱弢轻蔑地说,“我可不想再见到一只小虾米。我需要能够做主的人物,你们不单要保证给我钱,还要保证我有命花这些钱。”
“你作为帝国的公民,你居然跟帝国讲条件,你不觉得可耻吗?”渡边也露出轻蔑的口吻,“村上,你有义务帮我们彻查此事。”
“帝国?你跟我讲帝国?”钱弢听了哈哈大笑,“这些年我为帝国赚进不少白花花的银子,可是帝国给过我什么?给过我一粒米吗?”
“你的良心大大地坏了?”
“良心?”钱弢冷笑着摇头,“你是不是还认为我也不该出卖武藤?错!我对美惠子也是实心实意的,以前对武藤他们也可以说是毫无二心。可是他们又给了我什么?”
钱弢说到这里几乎是大叫着喊了出来:“除了差点丧命之外,还让我失去了我钟爱的工作,还让我身无分文,还让我变得一无是处。”
“冷静、冷静。”渡边连连摆摆手安抚近乎歇斯底里的钱弢。
“渡边,你是不会知道的。当一个人突然处于一个陌生的环境,当你突然变得一无用处之时那是什么样的感觉。他们甚至都不愿跟我多说话,除了需要佣人的时候。”
渡边听了无言,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
“记住,明天这个时候,土原肥贤二亲来。如果不愿谈就算了,我要离开上海了。回去或者是不回去都得离开了。”
“不、不,将军一定不行。”渡边说,“不过,我会把你的意见报上去的。”
“那也行,管事的。好的,我走了。”钱弢临走之前还不忘关心一句,“渡边君,你看起来好像比以前黑瘦了很多,不在雷州改调上海了吗?”
“谢谢村上君的关心,我很好。”渡边给钱弢鞠了一躬,“请走好。”
钱弢不再搭话,扣上西服钮扣扬长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