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行,很多时候比眼睛和耳朵收集来的信息还准。”
“眼睛看到的都能是假的,那么耳朵听来的就更虚了。”林颖之边说边拿起布告对着钱弢看,“你要是换回猎人的装束,不画像跟你就是一个样,所以说这本来就是你,你刚才又在撒谎。”
“是吗?这就是你的感觉吧?”
“是的,我的第一感觉就是——你就是这个猎人。后来,让你给一解释,都让你说糊涂了。看来你还真是个讲故事的高手。对了,还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手下有个戴眼镜的兵说那十一个小鬼子是你杀的,而到你嘴里却成了一个子虚乌有的鸟兵。”林颖之喝了一口茶,冷冷地说,“你又在撒谎。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撒谎?”
“你在问我问题前心里有答案吗?”
“当然会有一些感觉,要不然被你骗了都不知道,不得不佩服你还真是个撒谎的高手。”
“既然有答案你还要问,你是不太自信,要想确证一下自己的看法。殊不知也为一些虚假的信息提供了植入的机会。”钱弢冷冷地说,“如果你处于我的境地,你敢讲真话吗?我这个人真是运交华盖,首先是上司对我打压,下属又出招阴我,然后又有军统的四处调查,更可恨的是小鬼子居然会出赏金悬赏。天哪,这还有活人之路吗?不说真话尚且如此,说真话还不早就玩完。”钱弢说完无奈地叹了口气,“说真话是需要环境的。”
林颖之听完之后也是沉默不语。
钱弢接着冷冷地说:“你说一个人要说实话容易还是说假话容易?”
“当然是说实话容易,不用过脑,有啥说啥,说假话再逊也要打个腹稿,要不然非得现场穿帮不可。”
“既然是如此,你说我为什么非得舍容易而就困难。你有站在我的立场帮我考虑过问题吗?我为什么要舍弃立功受赏的机会呢?”钱弢说完狠狠地抽了一口烟,缓缓地吐出,脸无表情,目视前方,眼光空洞而又深遂。
良久才又以沉重而又缓慢的语调接着说,“作为一个分泌雄性柯尔蒙的男人,谁不想立功受赏?谁不想出人头地?谁不想横刀立马笑傲沙场?谁又不想指挥千军万马直破倭奴呢?所有的这些我都想,而且是非常的想。可我之所以要放弃这些,甚至是受了伤都不能去团部、师部的医院,那是因为还有比这些东西更重要的,那就是命。如果我一旦选择了这些东西,短时期内送命那是大概率的事件。”
林颖之听着一时不知说什么好,钱弢顿了顿接着说:“作为军人,身处在一个上司要打压,军统要调查,敌对方又出大钱买命的环境,处于一个连杀敌有功都要遮遮掩掩不敢上报的环境,是无比悲哀的。是个人的悲哀,也是我们团、我们师,甚至是党国的悲哀。林少校,你说的有那么一丝丝的道理吧。”
林颖之听到这也不由的一怔,半晌才反应过来:“你很有天赋,很有表演的天赋,尤其表演悲情故事的天赋,我这个受过专业训练的职业特工都大受感动。真话假话那都是一套一套的,而且是表情真实,言辞恳切,说到动情处还不忘狠狠地发挥了一下,真有点感人泪下。”
“拜托,这不是表演,而是陈述,是真情流露。是一个生命受到威胁的军人,在对所处环境的自我解读。”钱弢幽幽地说,“如果全中国只我一人受此憋屈也就算了,如果有许多的人跟我感同深受,那就是抗日力量的折损,也是国家、民族力量的折损。可怜的是我们的林少校也在这里作负向的掺和,还不自知,甚至是还有点乐不可支。”
“我有乐不可支吗?我跟你说过吗?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的不可相信吗?枉为我还以为你是可以相信的。”
“相信我?相信我你还跟踪我?一个不相信别人的人却要别人相信自己,真是讲笑话。”
“不是我要跟踪,只是我也是党国的军人,我在执行上司的命令,有些时候我也是没有办法的。”
“你相信我?执行上司的命令?你就吹吧。”钱弢不以为然。
“那是当然,要不然我费老大劲,还冒着危险进雷州城来干什么?”
“现在这里有你们的上司吗?”
“别逗了,这个茶馆一大早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哪来的上司?”
“那好,我现在告诉你,我要去探望我的家人,请你不要再跟着我。”
“哦,我明白了。我说你为什么会请我喝茶,原来是在这里给我挖坑下套。”
“挖坑下套?我敢吗?在我面前的可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党国精英,谁敢挖坑下套?”钱弢有些无奈地说,“只是我想请你帮个忙,给我留点face,我要去见老土匪和小媳妇,身后跟个尾巴多掉价。”
“那还有一个解决办法,就是光明正大地把我介绍给你的家人。”林颖之说。
“什么?你想见我的家人?你在想什么呢?几年不回家,一回家捎回个母的,你让我那媳妇怎么想,你这不是不给她活路吗?”
“严重了,严重了。怎么会是我不给她活路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