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弢问，“我答应了你什么？答应了你杀人，还是答应你放火啦？”
“我不管，反正你就答应过我帮我的。”林颖之斩钉截铁地说。
“我已经帮你良多了。”钱弢说，“林长官，你这条命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我给救的，这是帮你其一；这些天我们好吃好喝的伺候，这是帮你其二；我一个大老爷们装疯卖傻地帮你传送情报，使你的同党免陷牢狱，这是帮你其三。做人可不能得寸进尺贪得无厌，当心要遭报应的。”
“没错，你是帮了我，我打心眼里正感激呢。”林颖之正色道，“我知道我再麻烦你是不对，可我也实在是没有其他的法子。你也知道，我现在的小组十有八九已经全部阵亡，如果我现在再去联络上司的话，他们肯定要对我重新进行甄别。这样一来的话，我们小组承接的任务就要失败。”
“这是你个人的事情，是你们军统内部的事情。”钱弢淡淡地说，“我现在只是一个平头老百姓，可没拿你们的薪饷，也没支你们的活动经费，你不能对我们有这么高的要求。”
“我求你了。”林颖之边说边折弯双膝跪在钱弢跟前，“我求你了，还不行吗？也许对你们来说，也不算是一件太难的事。”
“诶、诶，你这是干啥？”钱弢连忙上前去搀，“林长官，你请起，我一个大活人，受不起这个。”
“不，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你走到哪里我就跪到哪里。”
“行、行，你起来，咱有话好说、有话好说。”钱弢连忙讨饶。
“那，那你是答应了？”
“只要你不拖累我的兄弟，我条命就归你使了，你爱咋办咋办。”钱弢用双手托住林颖之的胳膊。
“这可是你说的啊？”
“是、是，是我说的。”
“你真好。”林颖之趁被钱弢扶起之际，趁势给钱弢来了个大拥抱。
“行、行，别来这一套，这洋礼节咱一小土匪受不起。”钱弢连连推出林颖之的肩膀，李子棋和武木才在旁边看了笑个不停。
“那行。”林颖之换作一副笑颜，用手挽着钱弢的胳膊，小鸟依人样地说，“那你现在就陪我去尖沙嘴码头转转吧。”
“啊？这就使唤上啦？”钱弢一副难为情的样子，“是不是能庄重一点呢？”
“庄重？你要求一个大小姐对你庄重？”林颖之用开玩笑的口吻说，“这难道不是你们好多大老爷们拼命想要的吗？”
“好多并不包括全部，凡事总有例外。”钱弢边说边把林颖之的手臂拿下，“古人云‘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咱还是庄重一点为好。还有，你没事就不要往外蹦跶，不利于安全。”
“好久没出去溜达了，闷死了。反正现在腿脚也利索了，就权当锻炼呗。”林颖之边说边指了指墙上的相机，“把那个也带上吧。”
“带那个干嘛？还要照相吗？”
“那当然。”林颖之还指了指李子棋，“他也去，当司机和摄影师傅。”
“我可是说了不能拖累我兄弟的呀。”钱弢反对。
“没事，我们只是去码头照几张像。”林颖之说，“我们扮一对情侣，你想想，一对情侣带着一个摄影师去江边拍几张照片，不过分吧？我保证没有危险。”
“那我们都不带枪，这总行吧？”钱弢说。
“行，不带枪。”林颖之说着捡起桌上的手提包，把里面的手枪丢给武木才，“小弟，你就在家看着，我们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带好吃的？”钱弢问，“你有钱吗？你不是光身子一个吗？”
“讨厌，你就不能不提这事吗？”林颖之又一个撇嘴，“就不能先使一下你的钱吗？我保证到时候一齐给你结了。”
“哟，没看出来还是个富家千金。”
“对了，你还得带我去一个地方。”林颖之说。
“行，你吩咐。”钱弢无奈地说，“既然是答应了你，你就是要去闯阎罗殿，我也陪着你去。”
“这可是你说的呀？”林颖之终于喜笑颜开。
“是我说的。”钱弢悻悻地说，“就当我欠你的，前世欠你的。”
“没那么严重。”林颖之一边嬉笑着过来挽钱弢的胳膊，“我只是想要你多带点钱，陪我去买几套衣服。”
“买衣服？”钱弢大惊，“你身上的衣服不是挺合适吗？”
“这衣服是合适，可也是以前常穿的，再说也没有几套。”林颖之说，“我想换跟以前不太一样的，我可不想让人老远就认出来了，这个你懂得。”
“能不买还是不买了，得费不少钱呢。”
“每天都听你们说收成不错，怎么就不能借我先使使？”林颖之发嗲地摇着钱弢的胳膊，“借我先使使嘛，到时候连本带利的一并还你。”
“那些钱并不是我一个人的，是兄弟们的活命钱呢。”钱弢给李子棋使了个眼色，“是不是飞刀？”
“啊？”李子棋不明其故，“要使就使呗，你要是给我们当大嫂，白使都成。”
“是吗？”林颖之妩媚一笑，“还是这个刺头兵说话有水平，那我就考虑考虑。”
“叫你瞎咧咧。”钱弢上前轻踢李子棋一脚，“还老江湖，连起码的财不外露都不知道。还不快点拿钱去。”
“是、是，我拿、我拿。”李子棋连忙站起来朝房间走去，“可是大哥，拿多少呀？”
“拿上十个大洋，别让人说咱小气。”钱弢气鼓鼓地说。
“不，不是十个大洋。”林颖之说完叉开右手晃了晃，“要这个数。”
钱弢抓着林颖之的手看了一下，装模作样地数了数：“那、那行，五十，五十就五十了。”
“不是五十，是五百。”林颖之还在上下翻动地比划着五个手指头。
“五百？”钱弢惊呼，“强过土匪打劫！我们的现洋能不能够上五百还难说。”
“怎么不能。”林颖之分析道，“我在这里住了十几天了，你们每天的纯进项不在五十以下，上千大洋应该是不成问题了吧？”
“嘿，我们的钱数怎么让你给惦记上了？”
“怎么，不行吗？”林颖之说，“还是别费闲工夫了吧。两个地呢，省得到时候回来晚了。”
“行、行。”钱弢无奈地叹了一声，“照、照办吧。”
从百货大楼出来的林颖之一身的珠光宝气。看得钱弢和李子棋都有点目瞪口呆。
“拎着，笑一笑。”林颖之把购物袋交到钱弢的手上，“开心点，你现在演的是男朋友呢，没见过陪女朋友购物这么不开心的富家公子。”
“五百大洋都使光了？”钱弢答非所问，“光购衣服还不够，还捎带上首饰，真是个败家的货。”
“闭嘴！笑一笑，开心点。”林颖之挽着钱弢的胳膊，“身体也别那么硬僵，表演、表演懂不？”
“懂。”钱弢说，“我演得是结婚后的两口子，你要演得是婚前。”
“啥？这有区别吗？”
“有。”钱弢点点头，“结婚前，男人的眼光在女朋友身上、脸上，并忙于鞍前马后地效力。结婚后男人的眼光都用在看守腰包和留心商品的价签上，并且乐于保持绅士风度地挺着自己的腰板。”
“臭贫。”两人说说笑笑地来到小汽车前面，林颖之站在汽车前等钱弢给开车门，并出言提醒：“绅士，你的工作。”
“哦，对了。”钱弢连忙为林颖之拉开车门，然后小心地伺候着把林送进车座，然后才把手中的购物袋放过行李厢中。
两人坐进汽车的后座，林颖之很自然地挽着钱弢的胳膊，并把头斜靠在钱弢的肩上：“开车门的动作可有点慢了啊。本小姐不乐意，下次注意。”
“嘿、嘿。”钱弢出言警示，“在车上没人瞅咱，表演也可以适可而止，别又拉又靠的，难受着呢。”
“怎么？我身上有刺？”林颖之嘤嘤地一笑，“好多人想要我靠，我还不呢。”
“问题是我不在那好多人之列。”
“我这是在提醒你进入状态，省得到时候你又不知道该干啥。”林颖之没有松手，相反把抱胳膊的手挽得更紧。
尖沙嘴三号码头是个客货两用码头。钱弢和林颖之一边拍着照片，一边往装御货物的区域靠去。
“这里不许靠近。”一个头戴鸭舌帽的男子上前来劝阻，“这里是货运仓储区，要拍照请到客人专区。”
“哟，大哥。”林颖之用发嗲的声音说，“我们好不容易出来拍一次，而且我们这是在拍订婚照，人生难得一回嘛。大哥，你就通融通融吧。”林颖之边说边熟练地从钱弢的口袋里掏出一叠钱币塞了过去。
“那、那你们快点呀。”鸭舌帽很自然地把钱放进口袋，“一会儿老板会过来，可别挨骂了。”
“是、是。”林颖之一边整理衣服，一边问道，“大哥，请问这里哪有厕所呀？我想方便一下。”
鸭舌帽顺着林颖之整理衣服的手势，很自然地看到林颖之胸前别的首饰，略一吃惊之后说：“哦，那边客运处就有，不过人多嘈杂。小姐要上厕所还是请跟我来吧，我们这里还有员工厕所，比较干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