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可不许骗人。骗人是坏蛋,坏蛋才骗人。”钱弢傻乎乎地把这几话说得跟绕口令似的。
“有,真有。”侍女哄傻子似的连连点头,“你就来送一盆花的?没别的了?”
“是。”钱弢既点头又摇头,“也不全是,我还得找她要一块大洋呢。”
“就真没有其他的了?”
“有。”钱弢用故作神秘的表情说,“你要给我大洋我就告诉你。”
“大洋我没有。”侍女说,“不过纸币倒是有,你要是全部都告诉我,我就给你一张纸币。”侍女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法币,在手中扬了扬。
“去!你这钱太少了,不值一个大洋。”钱弢接过看了看法币的面额,“太少了,还不值一趟车钱呢。”
“你要吗?”侍女说完从钱弢手中夺过纸币,“不要就没有。”
“要、要,有总比没有强。”钱弢夺过纸币,小心地叠起放进口袋,“那个姑娘还说,他们家最近住进了几个淘小子,老是爱玩弄阳台上的水仙,弄得水仙都摆不到阳台上去。”
“哦。”侍女恍然大悟,“那这盆水仙呢,怎么是个坏的?”
“没、没事。”钱弢说,“她还说三伯家最近家破人亡,水仙也就给弄成这样了。不过没事,伤是伤了,这花好养,弄点水泡泡准能活。”
“弄伤了?还能活?”侍女别出心裁地把一句问话扭成两截。
“弄伤了,能活。”钱弢傻傻地点头。
“就这些了?”
“对了,她还说。要跟她爷打声招呼,说清三伯家的变故,可别让外面坏心肠的小子耍了老爷子。”
“你是三伯家的人吗?”侍女压低声音,把话问得很直接。
“才不呢,我是车夫。”钱弢傻傻地说,“我不管,你得给我一块大洋,我不管你是不是牡丹,你就得给我一块大洋,谁要你认这个茬。”
侍女马上明白过来:“我不是牡丹,我真不是牡丹。你上外面找找去,说不定牡丹真就在外面等着呢,说不定真会给你一块大洋呢。”
“那不行,那我不走!不给钱就不走。”
“你不走?你真不走?”侍女威胁道,“你要是再不走,刚才那钱你就得还我。”侍女说完伸手要掏钱弢口袋里的钱。
“不、不,你说话不算数,你刚才还说你可能认识牡丹的,你翻脸不认人。”钱弢边护着口袋边从地上爬起来,抱上柜台上的水仙花就往外走,“不带你们这样的,你们合伙骗我。还说给我大洋呢,就一小钱,这花我还不能给了。”钱弢说完骂骂咧咧地捧着水仙花出了茶馆。
钱弢出门后把撂在外面把风的李子棋拉上,跑一段路后回头张望,发现精明的“侍女”正在二楼某间包房的窗户上冲他抱拳。
钱弢回到家向林颖之复命,听完钱弢转述的林颖之乐得不行:“行,你真行。你们居然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就把情报给传递了。你不去演戏还真是白瞎了你的才。”
钱弢不置可否,一脸严肃地说:“咱可是把活弄齐了,今后可得给我安分了。不折腾、不胡闹了。”
“你放心,我不会再胡闹了。”林颖之保证说,“其他的事等我的伤好了再说。”
“别,最好别。”钱弢连连摆手,“你的伤好了之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这次干活的报酬,我也不要了。”
“你怎么又变卦了?”林颖之又生气了,“你昨天不是说的好好的,说可以帮我的吗?”
“我没帮你吗?”钱弢扭头问李子棋,“飞刀,我们今天没有帮她吗?难道我们就真想弄这张钱。”钱弢边说边掏出茶馆得来的那张小面额法币。
“大哥,我们肯定是在帮林长官,这钱还够不上那盆水仙呢。”
“你看,你看。”钱弢对林颖之说,“我是在帮你吧?我们是在帮你吧?可不能说没帮你。”
“你答应的可不止这些。”
“我有吗?”钱弢说,“我怎么记得我当时说的是一锤子买卖呢。”
“是一锤子,可是这个还不能算在这一锤子里面。”林颖之说,“这最多算是个热身,是赠送的。”
“你这也忒不讲理了吧。”钱弢跳起来道,“为完成这任务可费不少脑筋呢,咋还成赠送的了。再说貌似赠不赠送得由我说了算吧?怎么成了你说赠送就赠送了?”
“没办法,谁叫我穷呢。你要是不赠送,我压根就没有活路,所以呀,只能强求了。”林颖之一撇嘴,“你可不能再急我,再急我又得哭了。”
“行、行,这事以后再说,以后再说。”钱弢连连摆手压住,“我怕你了,我怕你了还不行吗?那个飞刀,我们撤、我们撤。”钱弢说完领着李子棋退出到厅里。
李子棋笑着问:“都快到饭点了,我们现在出去吗?”
“不,吃完中饭再说。”钱弢摸了一下自己的口袋,“我的雪茄烟呢?”
“大哥,你身上还是车夫服呢。怎么会有雪茄烟呢?你还是赶紧的换上你的西服吧。”
“哦。我说呢,怎么感觉不太对劲,轻飘飘的。”钱弢看了看身上的衣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大哥,她拿住你了,怎么办?”
“也就是这十几天的事,忍呗。”钱弢无奈地叹了一声,“等她伤好了,看我不一脚把她踹出去。”
十数天后,早餐后的林颖之在客厅里活动手脚,边走边做了几个简单的弯腰踢腿的动作:“这十几天没下床,猛一下地胳膊腿还不太灵便呢。”
“行了,够灵便的了。”钱弢说,“要不我帮你收拾一下东西,你今天就搬走?”
“搬走?”林颖之扭头问,“我有说要搬走吗?这里的伙食还不错,又不用付租、不用干家务、还不用交伙食费,我可不想走。”
“飞刀、木匠,她说啥?”钱弢明知故问。
“她说她不想走,赖上我们了。”李子棋配合着大声地回答,武木才却只是微笑不语。
“那我们对付这样的无赖有办法吗?我们一般用什么办法对付无赖?”
“对付无赖的办法可多了。”李子棋说,“只是不知道大哥想要哪种?”
“哦,是吗?”钱弢笑着问,“你不妨说出来听听,也请林长官给我们参谋参谋。”
“这第一种嘛最省事,找个月黑风高之夜整死弄晕的,用车拉出去往黄埔江一扔。这兵荒马乱的,最是神不知鬼不觉了。”李子棋坏笑着说,“要是大哥觉得冤屈,或者是感觉还有什么不值的话,来个***,也无什么大不可呀。”
“你!”林颖之怒目而视,“别忘了,我手中可还是有一把枪的。”
“那样子的破铁片儿,我们手上还有好几个呢。”钱弢爱理不理,“飞刀,你继续,看还有没有什么更好的选项,让我们的林长官也好多个选择。”
“这第二种嘛,也还不错。”李子棋说,“听说小鬼子的特高科和七十六号正悬赏找军统特务呢。咱要是把无赖给献上去,没准还能捞回点饭餐钱。”
“嗯,这第二种办法比第一种要强。”钱弢点点头,“可还有第三种?”
“这第三种嘛。”李子棋拖长着腔调说,“这第三种嘛,就有些江湖了。我们把无赖给绑了,让她家长带钱来找赎,也许能给我们弄来几条黄鱼也说不准。”
“这主意孬。”钱弢摇摇头,“他们家长还不一定会瞧上这样的小鱼小虾,再说很可能会把自己的暴露了,这办法不行。继续,你继续。”
“这第四种就有些惨忍,那就是绑起来痛殴一顿,然后再赶出去,让她自己知难而退。”
“这也不是什么好办法。”钱弢淡淡地说,“万一她出去后翻脸不认人,找汉奸特务来报复可不好办,弄不好还得把这个窝给丢了。还有吗?”
“第五种就是我们惹不起躲得起,她不走,我们走。”李子棋加快的说话的语速,“反正我们的宅子也是租来的,下个月就得续租金。干脆咱撤,房子继给她了。”
“这个办法太软弱,也太憨厚。”钱弢点点头,“我们好不容易谈下的租,怎么就无故地转人了?那咱不是又白劳动了?”
“就这么多了。”李子棋摊摊手,“要不大哥你拿个主意。”
“我倾向第一种方法。要不晚上就劳飞刀你出手把这事给办了?你要那个啥,我也破例照准一次了。”钱弢说完扭着问林颖之,“只是不知林长官对此还有没异议?”
“异议你个头。”林颖之大骂,“你们别想把我给吓走,我就是赖上你们了。你们要是不帮我把事办完办好,就不要想把我弄出去。这事可是你们亲口答应的。”
“我们有答应吗?”钱弢扭头问李子棋,“飞刀、木匠,你们说说,我们有答应她什么吗?”
“没有。”圆滑的李子棋当然站在钱弢一边。“有。”憨厚的武木才却照直实说。
“有,听到了没有。”林颖之接着武木才的话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