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井问:“宇田君,你说支那的那个狙击手会老实地呆在那里挨我们的炸吗?”
“永井君,什么意思?”
“让人冲锋吧,宇田君。如果这个支那军人真有这么逊,就不会弄得我们这么狼狈。真是耻辱啊,宇田君。我们大日本帝国堂堂一个中队,居然让一支枪打得这么……,嗨——不说了。”永井一声长叹,欲言又止。
“你是说他跑了,我们的士兵射击的时候他还在那里开枪呀。”宇田说。
“你就让士兵冲锋吧,现实胜于雄辩,马上就会得到答案。”永井催促,“节约点弹药,说不定到小山坡顶还有要用的时候。”
“停止炮击,冲!”宇田下过命令后又回过头来对永井说,“希望你是对的。”
“不,宇田君。我倒希望是我错了。那样说不定我们帝国的弹药就已经解决了我们的心头大患。如果是我对了,那我们可能面对的是一个空空的小山坡。”
“你是说我们的弹药只是犁起了他们的几片泥巴,没有杀伤一个支那人。”
“也许吧。支那人真是让人捉摸不透,有的枪打的出奇的专业,有的逃跑也逃的出奇的专业,在我们的迫击炮刚开始试射他们就跑,真是‘敬业’而又专业。支那人真是行行出状元呐。”
“行行出状元?永井君这个时候还这么幽默,也算是我们军中的状元。”宇田说着翌起了大拇指。
“我们也上吧,果然是没什么动静。”永井用望远镜观察到日军士兵已经上前到离阵地不足百米。
宇田领着的几名军官还没等到达攻占的阵地,平静了一会儿的阵地突然响起一声爆炸声。宇田等几名军官赶紧伏低,宇田对传令兵下令:“怎么回事?快去问问。看看支那军人还在不在?”
“报告,上面没有发现支那军人。”
“有尸体或者是其他的战利品吗?”
“报告什么也没有。”
“那爆炸是怎么回事?”
“是我们的士兵拨支那军人留下的唯一的旗子引发手雷爆炸。”
“有伤亡吗?”
“两死一伤。”
“八格!”宇田气得双眼翻绿,爆跳起来急匆匆往坑道上跑。
叫永井的中尉上前拦住永井:“永井君,你不能上去。”
“八格,为什么?”
“我觉得那支枪还在,没走远。”永井边说边环顾四周,并指着钱弢他们跑进了的树林说,“这四周都是树林,尤其是这边,藏身的可能性很大。说不定他正在某个树林的边上等着你露头。想想少佐吧。”
宇田终于低下了愤怒的头:“我们回去该怎么报告?说我们遭遇了中国军人大约一队人马,在我们的攻击下,他们放弃了阵地,只是我们遭到了一支枪的攻击,我们就损失包括中队长在内的十几人,中国军人只是放弃了一个空白的阵地,我们撤走后他们又可以来占领。大队长还不让我们通通死啦啦的。”宇田情绪激动边说边做切腹状。
“宇田君,打仗需要战术,汇报也需要艺术。谁看到是中国军人的一个连,我们难道面对的不是中国军人的一个团吗?”永井拍了拍宇田的肩膀,“我们以一个中队的兵力来攻下对方一个团的阵地,当然是要付出代价的,我们付出的代价是有点大,少佐中队长就为此尽忠。”
几名日军军官正在为如何向上司交待犯愁,“啪”的一声枪响,又砸痛了他们的神经。一种不同于中正式,更不同于三八大盖的枪声,声声揪紧日军军官的心,也声声都让日军减员。减员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什么方向会索要什么人的命,空气中充满了凝重的气味、恐怖的气味,一向骄傲的日军在死神的气氛面前也不得不低下了头。刚才还气呼呼要往上冲的宇田听到这声枪响立刻蹲在地上:“怎么回事?快去看看。”
“从树林里打来一枪,又一名士兵殉国。”传令兵回复。
“给我轰,给我架炮轰,把所有的炮弹都打完。”宇田怒不可遏,双手捶地。
“可是我们并没有具体的目标。”
“我不管,给我朝树林里面轰。”
迫击炮和掷弹筒漫无目的地往树林轰了几分钟,宇田又下令士兵向树林进攻,指挥刀往树林方一挥:“进攻!进攻!”
永井急忙拦住:“中国有句古话叫遇林莫追。”
“什么意思?”
“山高林密,每一棵树后都有可能是枪口,一进树林,我们炮火、人多的优势就会失去。他们则可以用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来慢慢射杀我们的士兵。”永井顿了顿,“宇田君,你想想,其实我们并没有确认他们逃进了树林,也没有进攻树林的意思,而那个狙击手却主动开枪射杀一名士兵,记住是一名士兵,不是一名高价值的目标,这与狙击手的射杀价值不等同。如果我没有估错的话,他是在故意引我们前去,说不定树林里还有更大的埋伏。”
“那就撤啦?就没有办法对付一支神枪?”
“办法肯定是有的,不过不是现在。每个人、每支队伍,甚至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强项和弱点。我们不能在这个战场上消灭这个敌人,也许我们可以在另一个战场消灭。我们不能用枪炮消灭可以用其他的方式消灭。”
“我们的中队长、我们的士兵不就白死啦?”
“这就是战争,为天皇尽忠,是每个军人应该有的觉悟。不过,我倒是要先恭喜伊田君,回去以后就要荣升中队长了。”
“永井,在这种时候,你还有心讲这样的话,太冷血了吧。”
“伊田君,这是战场,军人都是冷血的,我们迟早要学会冷血,要学会用战争的眼光来看问题。”
“战争的眼光?”
“战争是残酷的,对于士兵,包括我们这些中下级军官,生命都低廉的,一颗子弹,一块弹片就能买一条命。有些时候轻易的就像农夫在农田里割稻田,轻轻松松就撂倒一大片。中国就有句古话‘一将功成万骨枯’,万骨枯啊。”永井说到这里也不禁一声长叹,“不幸的是,我们却都加入这样的战争。”
“你有厌战的情绪,你想家啦?”
“伊田君,你我是同乡,又同在一支队伍担任小队长,我只是有点、有点失态,没啥。以后你是中队长了,我就是你的下级了,以后不会了。”
“永井君,你多心了。你比我聪明,又是个中国通,我一定会在大队长面前保荐你为中队长。”
“谢谢,你不用保荐我,我不是大队长和联队长喜欢的人。我们还是撤吧。”
“撤!”伊田把指挥刀狠狠地收回了刀鞘,猫着腰转头开溜。
转过山头后,一行人终于挺直身子打马上路。如果不是队伍里面夹杂着十几个尸体,不细看还不知道经历过战争。宇田还记得问:“永井君,你怎么知道他们不喜欢你?”
“他们的眼睛告诉了我答案,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也许我更应该坐在他们的位置上。”永井说着哈哈大笑。
“狂妄的家伙。”宇田又问,“我们回去就说遭遇支那军人一个团?”
“对。这不光是为了我们,也是为了阵亡的少佐,更是为了我们的大队长。因为他们比我们更需面子。比如我们可以统一口径向上汇报,击退敌军一个团左右,伤敌毙敌若干。不过由于敌军有很大一部分是主动撤离,所以我们没能捕到敌军。有一小部分在顽强阻击我中队后在一狙击手掩护下撤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