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钱弢所料，美惠子刚上班没几天军统就找上门来了。这天上午，钱弢正在自己的休息室里喝茶，美惠子敲门进来，然后用日语报告：“村上经理，一号包房有人找。”
“有人找？”钱弢疑惑地跟着美惠子来到豪华包房。
“钱……”一开门，身穿长衫的客人马上就来拥抱钱弢，并开口欲称呼钱弢真名。
“哟，这不是南京城的丁掌柜吗？怎么，欠你两根金条，就从南京追到这里来了。”钱弢边说边使了个眼色，“放心，愿赌服输，不会赖你的，南京城我还是会经常回去的。”
作为钱弢在中央军校的同学，丁壮飞马上反应过来，接着话茬说：“村上君，不是我不放心，实在是手头紧张，所以才来找你要钱的。”
“钱，我还真一时没有，丁掌柜的还望能宽限几天。”钱弢笑着说，“要不先喝杯茶吧？”钱弢说完示意美惠子上茶，美惠子应声出去。
丁壮飞上来拥抱，附在钱弢的耳边说：“现在说话方便了吧？”
“不方便，待会出去说。”钱弢小声地回答。丁壮飞小声地抱怨：“咋还成了禁声区了？”
丁壮飞小声地抱怨完又恢复了常态语音：“那可不行，我真等着用钱，就指着今天就能拿钱回南京呢。”
“钱真没有。”钱弢示意丁壮飞在沙发上坐下，“我还有一处店铺，也经营饮食，不过是中式的，运营良好，每天都有不少盈利。要不丁掌柜的把它盘了去，以充两条黄鱼之数如何？”
正说着美惠子敲门进来，给两人端上茶水：“两位请慢用。”然后躬身退下。
丁壮飞继续打着哈哈：“店铺？我是南京人，怎么会要雷州的店铺，再说我也没经营过餐饮呀。”
“这个不要紧。”钱弢说，“我这个铺子少说也值五条黄鱼，丁掌柜的要是不愿经营，也可以转让呀。以丁掌柜的交识之广博，要不了两天就能转让出去。说不定还能赚下不少利钱。”
“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我南京的生意还等着现金周转呢。”
“要不这样吧，我带你先去看看。”钱弢说，“如果你不中意，我再想办法给你筹钱就是了。”
“那行，那就去看看吧。”丁壮飞说完站起身要走。
“丁掌柜的，也不急在一时。喝口茶再走。”钱弢边说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我还真是很着急。”丁壮飞站着端起茶杯一口喝光，“喝完了，可以走了吧？”
“瞧你猴急的，两根金条就把你急成这样。”钱弢边抱怨边起身离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穷光蛋。”
“村上经理，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我现在是真需要钱哪。”两人边说边走到店门口。
钱弢在店门口要了一辆黄包车朝自己的饭庄赶去。到了饭庄门口，丁壮飞下车后掏出香烟给钱弢敬上，借机四处张望：“好像后面不干净。”
钱弢推掉丁壮飞敬上的香烟：“你进酒馆的时候身后干净吗？”
“干净。我走过了一段之后再过头来进的店，干净的很。”
“那就没问题。”钱弢边说边迈进了饭庄，“是小鬼子的便衣，就当他们来护送我们就是了。”
“真没事，小鬼子的便衣都不怕。”丁壮飞进门后还往外面看了看。
“怕啥？他们不是还没动手吗？”
“胆儿肥。”丁壮飞竖起大拇指赞道，“敢情你就等着人动手拿你。”
“没办法风云人物，出门身后总得带几双眼睛。”钱弢苦笑一声，“小鬼子也只是怀疑，也没敢真动手。”
饭庄的伙计看见老板会意地笑了笑，然后把两人让进了里间：“两位客官，上点啥？”
“大碗茶，再来碟瓜子。”钱弢进到里间坐下。
伙计很快拿来茶壶茶碗和瓜子，一边斟茶一边问：“掌柜的，还要点啥，你吩咐。”
钱弢点了点头：“就这样吧，门口盯着点。”伙计答应一声带上门出去。
丁壮飞坐下后还不安地问：“你还真等着人动手？”
“没办法，干的就是危险的活。你要怕危险就离我远点。”
“谁怕谁，我过的也是刀口舔血的活。”
钱弢笑了笑：“那就好。说吧，找我啥事？”
“钱袋，没想到你真的还活着？”丁壮飞一转话题高兴地说。
“这是啥话，咒我？”
“没、没，我只是觉得奇怪，咋老整不死你呢。”丁壮飞说，“戴老板听到他们汇报说你已经很处决很是恼火，连带着把我们这些手下都训了一顿。后来又有雷州的眼线汇报说雷州城里小鬼子的悬赏布告还没撤掉，而且雷州城的小鬼子又接连出大事，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定没死。”
“你小子一会唱丧歌，一会唱赞歌的，不会就这点子事吧？”
“不、不，当然有事。”丁壮飞正了正嗓子，“首先，戴老板希望你能归队。”
“打住，我以前就不是你们军统的人，归哪门子的队？”
“当然不是归我们军统，是希望你能归国军的队。我们已经和第九战区的司令长官取得了联系。如果你还继续在第九战区服役，他们将授予你上校军衔团长之职，带一支精锐团队。司令长官对你还是很赏识的。”
“国军？精锐团队？还是蛮有诱惑的。”钱弢苦笑着摇了摇头，“可惜呀，以前的那个钱上尉已经死了，死在了你们军统的枪下。”
“其实也不能完全说是死在了军统的枪下。”丁壮飞小心地说，“我们后来调查过执行枪决的林少校，她当时给手下的命令是等待，可等她接到释放的命令出来时，人已经被枪决了。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无可奉告。”钱弢冷冷地说，“我当时已是你们军统手中待宰的羔羊，没有任何作为。”
“当然不是你有什么作为，只是你后来怎么脱险的，总是可以告诉老同学吧？”
“老同学？”钱弢反问一声，“我可还记得你以前也有一次，把我推到两条黑狗子的枪口下。”
“这不能怪我。”丁壮飞一脸无辜地说，“那是黑狗子，不，是他们两人私下里决定打你黑枪。当时的预案只是想试试你的身手。这全是误会、误会。”
“行了，为了保证以后不会发生误会，这一条免谈，没门。”钱弢果断地拒绝了丁壮飞的邀请。
“真的连听故事的情谊都没有了？”丁壮飞问完又说，“其实我们后来通过调查执行的宪兵，也查出了个大概。肯定是你的手下弄了什么手脚把宪兵给迷过去了，然后弄了个替死鬼调了包。我听说替死鬼的头部都让枪子儿给崩烂了。”
“这种事情本来就只能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基本情况跟这差不离。”钱弢无奈地说，“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唠我为什么没有死？这有价值吗？”
“当然不是。”丁壮飞说，“我们当然是希望你能归队。你再认真地考虑考虑吧。”
“这事真不用考虑，我现在这样挺好。”钱弢说，“有得吃有得喝，看小鬼子不顺眼，就弄他们一下，还挺惬意的。”
“你不愿意跟我们走到一处，是不是跟他们走在了一起？”
“他们？他们是谁？”
“**呀？钱袋，你不会真的成了**吧？”
“你看我像吗？”
“现在还不像，不过我担心你迟早有一天会滑到他们那边去。”
“你放心吧，我们家老钱差差地也还算是个土豪，不是他们团结的对象。”钱弢说，“再说以我的性格，也不愿意给自己找个婆家。”
“那你跟他们有联系吗？”
“有。”钱弢痛快地承认，“现在国共都合作了，蒋老头都跟人**高层握手了，我为什么就不能跟人有联系。有时候互通有无，还真的能更好地跟小鬼子干。再说了，我这条命，还是人家医院给救回来的。”
“这很危险，这很危险你知道吗？”丁壮飞急切地说。
“国共合作、民族统一战线，不是委员长号召的吗？怎么又危险了？”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丁壮飞嘟囔道，“现在是一起打小鬼子，可总有一天不是那么回事。”
“现在小鬼子还闹得正欢呢，你的眼光就放那么远啦？”
“放远一点更好，我这也是为你好。”
“谢谢，我知道分寸，我本人会保持好距离的。”
“你本人？你的那些手下呢？”丁壮飞问，“你的手下应该也不少吧？要不然你一个人也成不了那许多事。”
“也没多少，一个排都不到。”
“一个排？一个排都没有就弄得小鬼子晕头转向？”
“在雷州城这样的环境，人在精不在多。一个顶两更好办事。”
“我明白，你的手下应该都是些精兵。你就让你手下的那些精兵都入**了？”
“我没有。我不教唆、不提倡，也不反对。”
“你这样的立场就有问题。”丁壮飞用严厉的声音说，“怎么能不反对呢？”
“是吗？有什么问题？危害党国了？”钱弢淡淡地回答，“我一不是国民党党员，二没领过党国的薪饷，凭啥就说我立场有问题。我把他们都带入你们军统局就立场没问题啦？记住，我只是一个中国人，国民党和共产党都是中国人，仅此而已。”
“行，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谈。第二个问题，我们想派人在你的酒馆里面收集点情报。”
“怎么都有这想法。”钱弢摇了摇头，“都往我那里派人，究竟能收集到谁的情报。”
“什么叫都往你们那里派人？”丁壮飞急切地问，“小鬼子和**都派啦？”
“你说呢？”钱弢反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