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林叔恍然大悟状，“那就是尚未婚配，那就好、那就好。”
“林叔，为什么尚未婚配就是好。”钱弢问，“难道林叔有意跟小侄保媒拉纤？”
“这个、这个倒也不是没可能。”林叔尴尬地笑了笑，“不知贤侄喜欢什么样的类型呢？颖之这样的可合眼缘？”
“林长官？”钱弢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这不合适、不合适。”
“咋不合适？”林叔问道，“长得不漂亮？人品有问题？”
“不、不是。”钱弢说，“要说人品和长相配我那都是绰绰有余，只是我们两个真不合适。”
“哦，那又是为啥？”
“这么说吧。”钱弢摆开拉话的架势，“我们是小户的乡野人家，乡野人家娶媳妇讲求个实惠。”
“实惠？”林叔看着钱弢，“什么是实惠？怕嫁妆少了？”
“不，这个我倒是不在乎。”钱弢摇头，“我们乡下人家，找媳妇首先要图个身体健康，林长官身体倒是也康健；第二点是要能操持家务，这点就很重要的。林叔，你想想，我们家就两光棍，新媳妇娶回来那还不得烧洗浆煮一手包呀？我们家可就指着人干这个。可我们林长官总不能屈就到我们那破宅子里去干这个吧？第三我还希望新娘子贤惠，咱林长官好像这方面也有所欠缺。”
“说啥呢？”林颖之怒目而视，手中筷子也变成了顺握，一副欲敲锣打鼓的样子。
“看看，就这样。”钱弢用手指着林颖之发怒的样子，“有时候还带点孙二娘的味道。这味道我不喜欢，我们家老钱也不喜欢。”
“你！你胡说，你诋毁我。”林颖之紧握着筷子大喊起来。
钱弢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好、好，我诋毁你，我给你道歉。”
“你不真诚。”林颖之转身对着林叔，“叔，他欺负我。”
林叔连忙安慰：“行、行了，他跟你开玩笑。”
“对，是玩笑。”钱弢又说，“林叔，你们家要有那烧火弄饭的丫头倒不妨给我介绍一个。丫头好呀，丫头能操持家务，身子骨还不那么娇贵，好养。”
“没有！就是有也不介绍给你。”林颖之抢先说道。
“不介绍就不介绍呗，说不定明天街上就能碰到一个。”钱弢嗫嚅着说，“反正丫头比小姐多，还不贵。”
“就你？恐怕要碰到好的丫头也难，老妈子还差不多。”林颖之还不忘顶嘴。
钱弢用一副气死人不尝命的表情，嬉笑着道：“要能碰到合适的老妈子也行，我领回去介绍给老钱。”
“没有，就你这德性，母狗都寻不着一条。”林颖之怒喝道。
“寻不着就寻不着，寻不着也比寻孙二娘强。”钱弢轻声地又呢喃了一声。
林颖之又提高的二度嗓门：“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没、没说什么。”钱弢说，“我说这酒喝多了，要找个地方便。那个林叔，你们先聊，我出去方便一下。”钱弢说完起身出了包房。
“滚，越远越好。”林颖之对着钱弢的背影吼道。
“颖之，你这样子确实是不淑女。怎么拿在家对付你哥哥的招数来了呢。”林叔数落着林颖之。
“爸，你怎么还帮着外人数落我。”
“我这是实话实说。”
“爸，咱不说这个了。”钱弢一出去林颖之就变了脸，“爸，你怎么要说是我叔呢？就我们这演技，能蒙得了他？他可是演把戏的行家。”
“那你想我怎么说，我说我是你爸，来相姑爷来了？”林父轻蔑地一笑，“再说，他不也没揭穿吗？”
“谁跟你说是相姑爷来着，不是感谢我的救命恩人吗？”林颖之嘟囔道，“你说，人家能在这种场合揭穿你吗？人又不是傻子。”
“就仅仅是谢救命恩人吗？”林父说道，“要仅仅是谢救命恩人，那任务就简单了。我现在已经圆满地完成任务了，可以撤了。”
“爸——”林颖之拖长了声调，“你也真是的，能不这样说女儿吗？人家也还要脸哪。”
林父亲切地笑道：“这里就咱父女俩，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说实话，你是不是看上人家小钱啦？要不为什么这么急燎燎的那你爹给叫到上海来。”
“爸，人家大难不死，你就不应该来看看吗？”
“行、行，我该来。”林父说，“那现在我可看到了，活蹦乱跳的，调养得也不错，我也放心了，那我现在就走了，马上就回北平。”
“爸。”林颖之低下头说，“我坦白还不行吗？”
“那你就坦白吧。”
林颖之不答反问：“爸，你相中了吗？”
“我？”林父摇摇头，“我相中有什么用，人家没相中咱。他相中的是咱家弄饭的丫头。”
“咱家有弄饭的丫头吗？”
“还真没有，就一老妈子。”
“那不就结了。”
“什么叫那就结了？”林父问，“是不是没有丫头，就该给赔上一小姐？”
“我看中。”
林父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天底下还有这个赔法吗？就算有这个赔法，也要人家肯认账能收下呀。”
“我没问你这，我就是问你，你相中了吗？”
“我？”林父淡淡地说，“坦白地讲，我持谨慎地反对。”
“为啥？就这人还不合你的意？我看你们挺能唠呀。”
“人还是不错的，有能力不爱财，还挺仗义。”林父点头道，“可就是他这官不官匪不匪的，而且还经常把自己弄得死去活来，这能让我放心吗？”
“知足吧。要不是他这官不官匪不匪的，女儿都死好几次了。”林颖之说，“再说他当不成国军的军官，女儿还在中间起了点不好的作用呢。”
“你就真的想当他的压寨夫人了？”林父问，“那也要人家要呀。”
“这个你不用管，你只要表示你看上了吗？”
“还真没有。”
“爸——”
“咋的？我的意见不管用？”
“现在委员长都提倡新生活运动呢，其中有一条就是主张男女自由恋爱。”
“我的意见要是不管用，那你还问我干嘛。”
“那我就这么办了啊。”
“诶，你可千万别乱来。”林父着急了，“我们家是书香门第，这老脸你得给我留住。”
“我就是想给你留脸来的，要不就不叫你过来了。”
“啥？你想干嘛，这不是跟人私奔吗？”
“啥叫私奔？好多在外面的都这样。”林颖之嗫嚅着说，“我还听说好多人上延安，一到延安没多久就结婚了。”
“那咱也不能跟人学。”林父继续耐心地说，“你可要想清楚了，这可不是你小时候跟你哥抢玩具，每次都得赢。这是人，不是玩具，他也有感情。你就是把他抢到，你能幸福吗？他能对你好吗？”
“这个你放心。”林颖之说，“他很仗义，也重感情，只要他答应了的事，就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那有可能是对外人。”林父提起筷子夹了一口菜，“也许对家人不，而且他越是对外人好，对家里人就会有更多的亏欠。”
“你要不是对人好，女儿面前就还有一坎过不去呢。”
“那你是铁了心了？”
“基本上是吧。”林颖之突然换了一张笑脸，“除非他明确地拒绝我。”
“可是他刚才就是拒绝了呀。”林父惊讶地道，“而且我看你们两个刚才斗得电光火石似的。”
“爸，像你和老妈那样相敬如宾是一种夫妻方式。”林颖之不屑地道，“可我还觉得没劲呢，温吞水似的。有的人吵吵闹闹也是一种夫妻生活方式，嘴上吵着，心里甜呢。”
“你心里甜？”
“最起码不苦。”林颖之说，“跟他在一起我觉得踏实、安全，就连军统的甄别也没放在心上，一种天塌下来都不怕的感觉。”
“那我不表态了。”
“那你在我妈前面怎样说？”
“我不知道，这不好说。”林父拿捏上了，“我要照实说嘛，你又不让。我要是不照实说嘛，又有违良心，而且到时候又要落你妈埋怨。”
“爸、爸。”林颖之情急之下跑去抱着林父的脖子直晃，央求似的连声喊爸。
“行了、行了，别晃了，再晃脑袋都要掉下来了。”林父赶紧地说，“那我就跟你妈说我表示谨慎地支持、谨慎地支持。”
“这还差不多。”林颖之指着林父的鼻子说，“不过要把谨慎两字给去掉。”
“可以、可以，我的大宝贝。”林父刮了一下林颖之的鼻子，“不过我也要警告你，可别乱来，婚姻大事可得让你妈作主。”
“爸——”林颖之又是拖长声调撒娇，“你也知道我妈的那眼光，他能看上这土包子。”
“你既然知道她看不上，为啥还要找个土包子。”
“问题是这土包子质量不错呀。”
“那你就要对土包子有信心，相信他能打动你妈。”
钱弢推门进来看两人聊得正热乎，开腔打趣：“说啥呀？土包子、土包子的，说我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