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登记一下吧。”钱弢吩咐梅林,“这就算是今天一大早发生的第一件事。记详细一点,记上时间、卡车两辆,押送的小鬼子数量和俘虏的数量,还记上小鬼子的押送头目是野山。”
“啊?这么多,我可没来得及细数。”
“押送的小鬼子五十二人,前面的车厢里站成四排,每排八个人。”钱弢如数家珍,“后面的车上,从车厢里下来了十六个小鬼子,押着十六个俘虏,再加上驾驶室的司机和押运军官,共计五十二人。被押送的俘虏十六人。两辆卡车,它们的牌号分别为L0966和L054。”
“啊?你就看清了呀?”梅林说,“还得记这么细呀,我可没带上笔呀。”
“我有。”钱弢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笔和小本子递给梅林,“这也是你练笔的好机会。”
“真要记呀?”梅林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钱弢语气坚定地说:“勇敢一点,写字跟杀小鬼子一样,刚开始难,整开了就好了。”
接下来的两天钱弢和梅林目睹了不少次小鬼子的用餐、换防、武藤小组的上班、下班。
第三天天一亮,梅林焦急地道:“怎么样?大哥,到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想到辙了吗?”
“没辙。”钱弢摇了摇头,“这块地方已经不是我们能攻下来的了。”
“那怎么办?我们还要瞅下去吗?”
“再瞅下去也没多大用处,徒耗时间而已。”钱弢幽幽地说,“再扔一块石头咱就撤。”
“啊?还要扔石头?为啥?”
“你不是一直念念不忘走陡坡吗?我让石头来给你答案。”钱弢边说边找了一块大小合适的石块,然后猛地站起来往铁丝网内的一处陡坡丢去。
“快跑!”钱弢丢完石头,弯下腰抓起枪和背包就往山坡下开溜。
石块落在陡坡上发出“嘭”地一声巨响,然后往坡下滚动了二十来米。石头在坡上的滚动触发了坡上的两处地雷。随着两声地雷的炸响,小鬼子地堡里又响起了刺耳的警铃。
两个在树丛中跑出一段距离之后,梅林喘着粗气问:“大哥,你干嘛要站起身来扔石块,不怕小鬼子发现咱吗?”
“管它呢,反正我们不会再回这里了。”
“小鬼子会来追我们吗?”
“小鬼子不傻,不可能会来追我们的,最多是给上几炮。别说我们上次给他们上了生动的一课,就是没那课,遇林莫追这么浅显的道理,那个民族都懂。”钱弢索性在地上坐了下来,“奶奶的,趴了两天腿都有点麻了。”
“小鬼子的炮弹不会追到这里来吧?”
“怎么可能?”钱弢轻蔑地说,“打到这里的可能很小。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往哪个方向跑,又怎么知道我们跑了多远。我要是鬼子头就连炮都不放了,只是叫手下注意警戒就是了。”
钱弢的预料果真没错,小鬼子还真是既不发兵,又不开炮。警铃过后的山上还是死一样的沉寂。
“我们真就这么走了吗?毫无所得地走了?”
“那又什么办法?”钱弢反问梅林,“你还真想冲上去咬他们一口?”
“要是够得着,我还真有此考虑。”梅林一本正经地说,“问题是还在半路就要跟那只倒霉的野兔一样了。”
“那是。”钱弢叹了一声,“行了,回吧。再不走包大力就该等我们了。”
“问题是就这么回去没办交代呀。”梅林还有点赖着不走的意思。
“回去再说,说不定晚上睡着了会有办法的。”钱弢边说边掏了掏身上的口袋,“可惜了没带烟。”
“晚上睡着了,那是在做梦。”梅林嗔怪道。
钱弢拉走赖在地上的梅林:“走啦,再不走,这办法就归你想了,我撂挑子了。”
“行、行,我走。你可不能撂挑子,孔团长还指着你呢。”
回到雷州城,钱弢把头戴假发一身女装的梅林说成是在南京城找到的新女佣介绍给了酒馆里的员工,然后光明正大地把梅林安置在了大宅子的佣人房里。
没等两人到家把屁股坐热,孔德鑫又从秘道里露了出来:“怎么样?有头绪了吗?”
“你可真是及时,连喝杯茶的时间都不给人留。”钱弢苦笑打趣了一声。
孔德鑫叹了一声:“那是,我都来了好几次了。”
“真有这么着急吗?”钱弢打手势让梅林看茶。
“别说了,急得嘴角都起泡了。有头绪了吗?”孔德鑫边说边拿起梅林斟的茶一饮而尽。
“没有。”钱弢说,“正准备找你撂挑子呢。”
“别,这可真别。”孔德鑫连忙摆手,“我们可就指着你了。”
“武家沟现在真成铜墙铁壁了,除非有大件的武器,比如飞机、大炮的,要不然可真是啃不动啰。”钱弢无奈地掏出梅林记下的本子,“你自己看看吧,这就是我们这几天看到的,也就这么多了。”
“哟,记得可真细。”孔德鑫认真地看着本子,“不但记下了他们吃饭的时间、人数,换班的时间和人数,居然连换班大约需要走多少步都写下了。这有用吗?”
“当然。”钱弢还忘不了逗乐子,“当然是没用了。”
“没用为什么要记?”孔德鑫边问边对要给他续水的梅林摆摆手,示意不喝茶了。
“你先出去看一下吧,到院子里把把风。”钱弢把梅林支出去,然后对孔德鑫说,“不记怎么知道没用?我们通过他们从营房地哨位走多少步就可以大体地算出之间的距离,然后再算出如果我们发动袭击,从他们的地堡到他们的老巢还需要多少时间。可惜呀,派不上用场。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给我们留下占领他们地堡的机会。”
“真的没有办法?”孔德鑫把小本子看头到尾地看了好几遍,然后又问,“这个野山是谁?怎么会单独地写出来呢?”
“野山是我的日本同学。”钱弢把与野山的关系简要地跟孔德鑫说了一遍,“他还知道我现在的底细,可也没向宪兵队揭底。”
“你这也太冒险了吧。”孔德鑫摇了摇头,“行,别说这个了。那这么说来你是有办法了?”
“这个还真不好说。”钱弢摇了摇头,“不成熟,而且还需要比较多的人手,我们弟兄全上也凑不够数,还得留下不少的手尾,也算不上什么办法。”
“怎么说、怎么说的,快给我说说。”孔德鑫急得连忙抓住钱弢的手。
“有你这么急的吗?”钱弢拿开孔德鑫的手白了一眼,“好像我还能在你眼前飞了一样。”
“那是,我还真有此担心。如果你真要飞了,那可真不好办了。”
“是这样的。”钱弢说,“如果我们要想从外面靠武力杀进武家沟真不大可能,惟一的办法就是这条公路和进出公路的这几辆车。”
“对,有道理。”孔德鑫听了很赞成,“我们要是能化装成他们的运输队混进武家沟就好了,我们可以弄一套假的车牌号。”
“这种可能性几乎没有。”钱弢否认了孔德鑫的提议,“小鬼子不仅看车牌号,还得拦下车来检查。我看他们还要看证件和文件啥的。”
“哦?那可怎么办?”
“我的想法是,我来策反野山,由他带着我们混进武家沟,然后再由我们的人化装的俘虏跟着那些带防毒面具的人进入警戒区。在警戒区里面就靠这些俘虏来制服这些‘面具’,夺下他们的面具,再完成我们的第一步目标,毁了这里。”
孔德鑫想了又想:“这个办法好,真好。这是我们到目前为止最可行的办法,真有你的,短短的几天就想到辙了。问题是你能策反野山吗?”
“这个问题先搁下。”钱弢说,“我的办法还有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就是,我们进去的俘虏怎么能安全地撤出来?这个问题我无解。‘面具’把俘虏押进去之后是会马上出来,可是他们不会上野山的汽车,而且野山的汽车不能再里面停留太长的时间。如果‘面具’一上野山的汽车,那就全暴露了,有可能连野山和化装成日本兵的人都跑不了。”
“就算是跑不了,也要这样做。”孔德鑫说,“这是我们离成功最近的计划,牺牲十几个战士能换取全局的主动还是划算的。”
“还有第二个问题,野山他们进去的时候都是天一亮,这时候那些技术人员还在雷州城里晨练呢。我们不能一起把他们灭了。”钱弢说,“所以我建议兵分两路,然后选择同一个时间下手,各自拿下。”
“这样子呀。”孔德鑫也皱起了眉头,“问题是雷州城里我们也很难下手呀。小鬼子把防御整到几条街开外了,就算是我们集中火力能把他们拿下,他们里面的技术人员也有可能会转移走。而且我们还没有把他们拿下的实力,光是突破他们那几道防线就得小半天,城里的宪兵队和大野的一整个联队还准备随时支援呢。武力解决还是行不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