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弢和梅林各自穿上小鬼子军装,钱弢得意地理了理佐官服:“这个佐官服还行,比国军的也就差那么一点点。”
梅林看了看自己的士兵服:“我这衣服好像软塌塌的,没你的衣服硬挺。”
“那是,这叫官兵有别。”钱弢边说边示意梅林背上背包,“走吧,抓紧时间赶路,进城去混个晚饭。”
梅林留恋地打量着坑道:“大哥,要不我们再在这里呆一晚上呗。”
“怎么?还留恋上这里啦?”
梅林点了点头:“嗯,这里是我们三连大量杀伤小鬼子的地方,确实舍不得离开。另外,我想再做一次猎人,弄点猎物自己烤。要是进了城,再要进山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行,反正跟小鬼子斗不着急,要留就留一晚呗。这也是难得的偷得浮生半日闲哪。”钱弢边说边作了个舒懒腰的动作,“不过,我可告诉你,我不去打猎,也不许放枪。要是小鬼子在这里留下了眼线可就麻烦了。”
“行,反正两个人也吃不了多少,下几个套子,抓点山鸡野兔啥的总可了吧?”梅林笑着把鬼子兵的衣服脱下,穿便装向山坡下走去,“大哥,你就先歇会吧,天黑前保准有得吃。”
天黑前梅林果真提了二只山鸡一只野兔回来,两人坐在炸塌的坑道里生火烤了起来。梅林把一只烤好的山鸡递给钱弢:“大哥,离开了你的三连就不再是原来的三连,你也不可能会是原来的你,你真就这么离开啦?”
“不离开又能怎样?中国人就这样内耗,要不是内耗得厉害,小鬼子借他两胆也不敢进来。”钱弢边吃边说。
“你这次的事,真的是小鬼子的奸细搞的鬼吗?”梅林边烤边问。
“要是我没估错的话,应该是小鬼子奸细搅局,陈光中、廖光一顺水推舟。”
“怎么又跟师长有关系?”梅林不解。
“查了这么久都没查出什么名堂,你觉得凭两个老狐狸的智力还会看不出这里面的猫腻吗?恐怕是早就心里有数了吧?”
“他们心里有数为啥还要枪毙你?”
“这就是权衡利弊之后的结果。”钱弢说,“枪毙我,他们一可以心安理得地捞去三连狙击鬼子的功劳,二既可以掩人口实,又让人感觉到师部的威严,碰了师部里的机密就得死,哪怕是冤枉的。不枪毙我嘛,一怕我以后不听话,不再为他们卖力,甚至会报复他们,二怕有人效仿,不把师部的机密当菜,三是我们有点太过张扬,弄得他们师部的长官们对我都很大意见。至于怎么挖出师部里面的内奸,我估计他们也没太上心。”
“啊?就这样他们就顺水推舟把你给枪毙啦?”
“啊,我想是吧。怎么,理由还不够充分吗?”
“充分,左一二三右一二三的,还蛮多的,听得脑子都涨。”梅林烤好两只山鸡又开始烤起了野兔,“大哥,你说我们这样子生火,小鬼子能发现不?”
“这怎么好说。”钱弢边吃边说,“要注意撒上点盐,要不就糟残了东西。总比白天好些吧,晚上起码在远处看不到烟。至于山火嘛,因为有坑道的遮挡一个山头之外应该是看不到的。”
“啊?那一个山头之内呢?”
“这就有风险。吃吧,人就是这样,时不时地履点险,要不然生活就太平淡无味。”
“冒险就为给生活添点味?”梅林不解,“其实我们可以到秘室里面去烤的呀,在里面烤外面肯定看不到火光。”
“秘室里面等会还得住人,再说在里面又烤又吃,很容易留下味道,以后再有人过来就容易发现踪迹。”
钱梅两人第二天上午耀武扬威地来到雷州城,在城门口碰到守城的汉奸和小鬼子。当他们正要问钱弢证件时,钱弢一脸怒容咬牙切齿:“八格!”戴着白手套的右手正想往汉奸的脸上抽的时候,汉奸连忙点头哈腰:“太君息怒、太君息怒,太君请!”
当穿着日军衣饰的钱梅两人在街上悠转到钱老贵那破旧院落所在的胡同口时,胡同口摆卖的小贩大声地改换了吆喝,拖长腔调的“香烟瓜子嘞”,改成了声大腔短的“瓜子香烟啰”。
钱弢听了皱了皱眉,上前拿了一包香烟:“我说卖烟的,你能不能不叫得那么起劲,我找老钱。”
“太君说笑话,我们小本生意,赚的尽是小钱,连大钱都没有,怎么会有老钱?”卖瓜子的小贩连连点头赔笑。钱弢一边示意梅林付钱一边淡淡地说:“我是水生介绍来的,大掌柜水生你总该认识吧?”
“大掌柜水生?”小贩还是装作一脸的狐疑,“好像听说过吧,名字耳熟人却不熟。”
“外地人吧?”
“太君有所不知,现在到处打仗,人就像是水到处流动,哪里还分得清是本地人外地人。太君也应该是外地人吧?可听口音又是本地人氏。”
“我就是本地人。好了,不跟你废话了,你还是香烟瓜子嘞地叫吧。我可不想整那么大的动静。”
“诶、诶。”小贩连连点头,说完又拖长声调地喊了一声,“香烟瓜子嘞——”可钱梅两人刚走了两步又改成了腔短的“瓜子香烟啰”。
钱弢听了无奈地摇了摇头。梅林问:“走你的道,你管人家喊啥,碍着你啦?”
“你就没听出啥不对味?”
“没有,他喊的挺好的。口齿清晰,人都得懂。”
“你呀,一是没做过小贩,二是没当过土匪。这其中的道道你是不会明白的。”
“啥?这里面还有道道?”
“当然有。小贩赚钱的买卖是香烟,瓜子是随带卖的,所以他们吆喝都把香烟放在头里。”钱弢说,“而且你听他香烟瓜子嘞说得是多悠长悦耳,而瓜子香烟啰却喊得声嘶力竭,这摆明了是在给人发暗号。”
“发暗号?这也能是发暗号?”
“当然能,发暗号还都得使枪弄炮吗?”钱弢边说边摘下自己和梅林的鬼子帽子,“小心点,一会进院子别让人的棒子给砸晕了。”
钱弢刚说完就带着梅林拐了个弯进了一个不起眼的院子,刚进院门,正如钱弢所说,脑后挥来两支大棒。钱弢顺势一个低头,大棒打了个空,梅林却注意力不集中,只能往边上一闪,本能地用胳膊护头,一棒砸在右胳膊上。
“喂、喂。有你们这样迎客的吗?”钱弢跳到一边大喊。
一个认识钱弢的老伙计赶紧扬手制止几个抡棒子的大汉:“别打了,是少东家。”
伙计喊完过来赔礼:“对不起了小东家,不知道是你,我们看到穿鬼子衣服,还以为是小鬼子呢。”
“你这砸得也太狠了吧。”一旁的梅林一边抱怨一边揉着胳膊。
“不狠能行吗?我们还希望一棒子就把小鬼子给招呼好了。”伙计赶紧上前来要给梅林揉揉。
“行了,不用你揉。”梅林边说边活动了一下胳膊,“没事,没伤着骨头。”
“行了,老钱在吗?”钱弢也不跟伙计客套。正在这时,水生从里面的房里走了出来,看到钱弢不由高兴得大喊:“东家、东家,少东家回来了。”
“水生叔,你怎么在这里?店里不忙吗?”
“忙,都忙。东家正急得不行,昨晚一夜都没合眼。”水生边说边把钱弢和梅林领进小屋子。
钱弢进屋上前看了看熬得两眼通红的钱老贵:“怎么了,老钱?啥事能把你急成这样?”
“能有啥事。”水生接着说,“还不是昨天便衣队的眼线传来消息,说是小鬼子上午把结巴佬和瘦猴叫去传达了你已经走了的消息。”
“你没事吧?”钱老贵还红着眼睛问。
钱弢张开双手在钱老贵跟着打了个转,笑着说:“这不杵在你面前吗,毛都没少一根。”
“那小鬼子那边又是咋回事?”水生不解地问。
钱弢挠了挠头,故作轻松状:“是我疏忽了、是我疏忽了,我忘了小鬼子也喜欢谎报军情。”
“就真没一点事?”钱老贵不解地问。
“哦,也许他们所说死去的是国军的钱上尉,可作为生物个体的原生质的我,还是完好如初呀。”钱弢笑了笑说,“真想不到一向冷硬的老钱居然也有眼红的时候。”
“孽种,我们老钱家都活在你的身上了,我能不担心吗?”钱老贵长叹了一声,“说说究竟是怎么啦,国军里面混不下去啦?”
“还行。陈光中陈师长说要给我个中校副官做做,我考虑到副官是个伺候的人活,是小吏不是官,还有就是连升两级也有点不太踏实,就没有要。”钱弢嬉皮笑脸地说,“这不,回来投奔你啦。入伙,要不?”
“真不回去啦?”水生惊喜地问。
“不回去了,你看都脱了军装,穿成鬼子衣服了。”钱弢回答。
“穿鬼子衣服就成小鬼子了,还不脱下来。碍眼!”钱老贵冷冷说完,又盯着梅林,“这位小兄弟也要入伙?”
钱弢这才想起要为梅林作介绍:“对,我兄弟,武家沟的猎人——梅林。”
“身子骨还是单薄了点。”钱老贵打量了一下之后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