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现在是国共合作了，一致对外了，小鬼子还强势着哩。一句话，小鬼子忙挺进，国军忙着转进，连委员长的总统府也转进到重庆去了。同样都是进效果却不一样，这个你也知道。”

　　“就知道是这样子。”钱老贵感叹了一声，“这日子过的，啥时才是个头哇。我们该咋整，可有盼头？”

　　“随着小鬼子的全面推开，日军的锋芒也已钝了。要不了多久，就该挺不动了。随着东面的平川之地相继失陷，西面的高山峻岭会挡住小鬼子的车轮子的。”

　　“那又是咋样？”

　　“前途是光明的，道路的曲折的。现在两国都在力拼、在消耗，我们消耗不起，小鬼子更是消耗不起。战争需要大量的金钱、金属、石油，也需要大量的人。如果说有些资源可以通过战争掠夺得来，人——这种资源就很难掠夺，也很难再生。小日本弹丸之地，能有多少精壮男丁，我们就是以十拼一也能把他们耗完了。”钱弢又补了一句，“就算是强征一些异族兵来参战，强征来的异族兵员肯定也使不顺手，成不了气候，非我族类其心必夷嘛。”

　　“怎么会是个耗字呢。耗死了别人，也会耗伤了自己。”钱老贵叹了一口气，“你再跟我说共产党是怎么回事吧？他们果真是打土豪分田地吗？”

　　“咋的，担心你的那两垧薄地让人给分了？”钱弢打趣道。

　　钱老贵笑了笑：“作为一个政党不保护私人财产，与土匪何异？”

　　“保护私产？自陈胜吴广揭竿喊出‘均贫富，均田地’起，每朝每代起来造反的不是有类似的口号或是纲领？一句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给人盼头，谁愿意把脑袋别裤腰带来跟你革命？”钱弢严肃地回答，“在我看来，土匪与政党的区别只有眼光的高下，土匪考虑的是自己，最多也就是手下的兄弟，政党则是看得更远，说好听一点是以解救天下苍生为己任，说得难听一点，就是想把天下的人都招为兄弟。”

　　“如果财产的积聚是合理合法得来的，也要共产了？”钱老贵不解地问。

　　“老钱，你见过历朝历代的造反不是说前朝的律法道道苛政暴政吗？既然是在苛政暴政下取得的财产，怎么解释为合理合法。再说他们也有理论指导，那个叫‘资本论’什么的。里头的核心价值观是劳动创造财富，资本家的靠剥削剩余价值发家致富的。”

　　“劳动？剩余价值？”钱老贵一阵发懵。

　　“这么说吧，就像你的日杂店，你进了一批货，成本花了100元，卖出00元，支付工资50元，利润50元。在他们的学说里认为，这100元就是工人创造的价值，50元是劳动力的价格，另外的50元就是让资本家赚取的剩余价值。”钱弢连比划带解说。

　　一直在一旁忍住不敢吭一声的林颖之实在是忍不住了：“你偷看禁书？”

　　“拜托，那是在德国，在人家的老家，那可不是禁书。”

　　“那如果是亏了呢？”钱老贵依然不依不饶，“也是工人惹的祸？”。

　　“这个，他老人家还真是没说。”

　　“你既然都去了人家老家了，还不兴找人问问？”钱老贵严肃地说。

　　钱弢忍不住笑了出来：“拜托，老钱，别逗了。我认识他，谁又认识我。”

　　钱老贵却一点也不见笑：“这随便充公别人的私产怎么说也不、不哪个啥，对，不厚道。”

　　“厚道？你跟革命者讲厚道？天真了吧。当初你拿着枪是时候，你跟人讲厚道了吗？”钱弢说，“再说，这个问题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你现在靠上山握枪把子积下薄田数垧、店铺数间、大宅子一座，腰里还有不少黄白之物，怕人共了你的产，心里惴惴着哩。可如果你和你的兄弟在你们上山之前，在你们那个一穷二白的愣头青的时候听到这样的事，还不得喜翻了心，笑烂了脸。现在这社会上，像你们还是愣头青那境况的人多了去了。”

　　钱老贵听了一愣，良久才不由的点了点头。

　　钱弢看到钱老贵点头接着说：“你们打富户，给兄弟们分财物，偶尔也接济乡邻。如果能把胸襟往宽里放放，没准跟那**也一样一样的。”

　　“你亲共！”林颖之又忍不住蹦出一句。

　　“闭嘴！就我这出身，我想亲，人家也得要。再说了，我要是亲共，就要来共老钱的产，老钱还不把我那个什么了。”

　　“看来你是出息了，比我强。”钱老贵捏了捏半天忘了抽的烟斗，重新点上火吸了一口，“你既然在那样的军队没有前途，要不就回来，我这还有几十号弟兄，你领着奔个前程呗。”

　　“前程，什么是前程？”钱弢一听，突然一愣，“什么年月，活着尚且不易，还想要前程？奢侈了吧，老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