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弢回国后第一时间受到戴笠接见。
戴笠:“钱兄弟,辛苦了。”
“长官辛苦。”钱弢敬了个军礼。
“是这样的,你这次出色地完成了任务,汉斯对你的评价很高,说你是亦师亦友。这次找你来一是为了对你贡献表示感谢,经军委会、军事调查统计局商议,并报请委座裁定,现授予老弟青天白日勋章一枚,还请老弟再接再厉再立新功。”戴笠从手下的手中接过勋章,郑重地别在钱弢胸前,然后拉着钱弢的手把钱弢按坐在沙发上,“二呢还是为了汉斯留学一事,俗话说一事不烦二主,汉斯不久还将踏上留学的征程,还望钱老弟继续辛苦辛苦。”
“敢问长官,我的故乡、老土匪,还有那位姑娘现在何在?”
“这这……”戴笠语塞,“兄弟呀,对不起呀。要怪都怪日本人,他们来势太快,南京城内就有多少达官要人没有撤出来,何况何况……不过,你放心,我马上就安排人去找,一定帮你把他们找出来。”
“要安排人去找就安排我吧,不要跟我谈党国,也不要以为这铁牌牌能给我起多大的作用。汉斯要出去你们另找人陪,老土匪小媳妇我自己会去找。”钱弢站起身摘下勋章要扔。
“别,别。”戴笠连忙用手按住,“就听老弟的,这样吧,你就去第三战区顾祝同长官辖下刘建绪长官的第10集团军就职吧,他的部队离你的家乡最近。不过依我对你父亲的看法,你一点也不用担心,以他的机智与阅历,定能应付眼下时局。”
“那就多谢了。”
“不用客气,只是刘长官湘军将领,非委员长嫡系。中国之现状想来你也知道,以一个委员长身边呆过的人空降到非嫡系的部队,这其中的绕绕……”戴笠欲言又止。
“行,我明白。不信任,穿小鞋,欲除之而后快。”钱弢满不在乎,“其实,我也不是想当官,更不想拉走他的部队。”
“你有心理准备就好,我尽力保证你的周全,只是局势往往超出想像,而且你要去的地方是日寇、我军、新四军犬牙交错,自己小心。”
“谢谢,你费心了。”钱弢告辞出来。
戴笠手下的特务很不服气:“老板,要不要教训他一下?”
“不用,党国正在用人之际。再说了,吠人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儿不吠。像他这种口快心直,内心刚强的人正是党国所要倚重之人。”
国军第十集团军第二十八军第六十三师师部会议室,团长以上军官坐成一圈正在开会,师长陈中光从档案袋中掏出钱弢的档案:“这里有一个军委会派下来的上尉,你们看看该怎么安排?”
“一个区区的上尉还是从军委会转命令到第三战区,战区司令长官部再转到军区,军区再到我们师部,这来头实在是不小啊。”廖参谋长叹了一口气,“这上头有人干啥都好,就是安排一芝麻绿豆的官,这道道就是不一样。”
几个团长面面相觑,良久一脸麻子的苟三讨好地说:“不知是师座作何打算?”
“来头很大呀,军委会直接委派,戴长官还来过电话。先看看能不能跟咱尿一坑吧,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不能让他掌握部队,不给他实权,先让他闲着,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对策。”陈中光摸了摸自己的大光头说。
“师座,这容易。不就是每月给他几个饷钱吗?”苟团长笑着说。
在座的廖参谋长阴阴地说:“你是这样认为,就怕别人不是哟。”
“什么不是,难道光拿钱不干活还有人不愿意了?”苟团长憨憨地问。
“光吃食不干活那是猪,你乐意当猪,别人可不一定。”廖光一参谋长挖苦不忘提醒,“还有就是你那些不光鲜的事得捂捂,免得陈师长面光跟着无光。”
“你,你怎么说我,这些年弟兄们不都是这样过的吗?一个小小的上尉,我怕他个甚,他要不识相,我捏了他个卵子。”苟团长急红了脸。
“有那么简单就好,我只是提醒你,别让人家给捏了卵子。”廖参谋长的话引来一阵哄笑。
这时,副官进来报告钱弢已到师长办公室报到。陈中光师长制止大家笑闹:“好了,先不要笑了。钱上尉已经来了,我们还是先见见真人吧。让他进来!”
钱弢身上背着一个长长的背袋,手上拎着一个行李包,在副官的带领下进了会议室。
“这位就是陈师长。”副官介绍。钱弢放下手上的行李包向李师长行了军礼:“师座,我是钱弢,向你报到。”
“好,好,真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这些都是我们师团级以上干部,都认识一下吧。”陈中光回礼后握了握钱弢的手。
副官把钱弢一一介绍给在座长官,陈师长说:“先介绍一下自己吧。”
“我的简历档案上已写明,想来各位长官已经早有了解。”钱弢用眼瞄了一下桌上的档案袋,“我是来做事不是耍嘴的。”
“好小子,有性格,我喜欢。说说你为什么要来我师吧?”陈中光嘴上笑着说,心里咒骂,“跟我耍脾气,我让你死了都不知怎么死的。”
“因为我是雷州县人,虽然说雷州县城已经沦陷,但我们师却是距离雷州县城最近的部队,我最近才从国外回来,我还有亲人失陷在县城,想回来找找。还望各位长官能多帮忙。”钱弢回答。
“听说你和蒋公子、戴老板都很熟。”陈中光问。
“这个,嗯。”钱弢稍一停顿,“私人关系,私人关系,希望不要影响党国的事业。”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说说你想做什么工作?”陈中光摸了摸自己的光脑袋。
“军人上阵杀敌是本份,服从命令是天职,一切全听师座安排。”钱弢啪地一声又是一个标准的军礼。
“有觉悟就好,有觉悟就好。这样吧,老苟团里现在最缺干部,就安排在老苟团里吧。田副官,你安排人带钱上尉去苟团报到吧。”陈光中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们先去吧,我们还有事要议议。”
钱弢离去后,陈光中又对众人说:“都看到了吧,咋整?老苟你说。”
“啥咋整,一毛头小子,我还整不了他。找个痞兵在他背后放黑枪,一了百了。”苟三比划了个手枪开枪的手势。
“老苟,这个不妥。军统那帮人在我们当中安插了多少眼线,你知道吗?千万不要开背后放黑枪的先例,要不然有可能背后中黑枪的人会是你。”陈光中抬手压了两压,“我们是不是要先看一下这小子什么路数,别看这小子长得像猴,可是身体壮实目光精邃,用一句读书人的话说是此子非池中之物呀,假以时日前途比你我都要高,要是能为我所用岂不更好。退一步讲,真是要对付他,也不能莽撞,他不但有私人关系,而且还要当心反受其害。要记住,枪在心中而不是在手上。”
“师座教训的是,枪在心中不在手上。可是,可是心中的枪怎么能杀人呢?”苟三的一句话引人一阵哄笑。
“这个还是先放放吧。”陈光中也忍不住笑了笑。
“哪咋办?师座。”
“他不是要上阵杀敌吗?就让他去。”
“让他去?让他一个人去,还是让他带几个人去?”
“你让一个堂堂的留学上尉带几个人去上阵杀敌,你个猪脑子呀。你不会挑一个连让他带吗?我们的战士要打胜仗很难,可是要打败仗,那可是很容易的哦。”陈光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这个不用我来教吧。”
“这个自然明白,那些孬兵有哪一个不是逃跑高手,放心吧,不用教,都是天生的。”
钱弢受命二五八团三连后的第三天,接到团部紧急命令。全连于天亮前赶至王家坳设伏,团部情报指示上午将有一小队日军征粮经过此地,三连的任务是全歼日小队。伏在阵地上的钱弢心动如潮,对接手三连的三天来了个细细的梳理。皮笑肉不笑的苟麻子越过营长直接下达命令,接到命令的钱弢心里总是觉得阴阴的,按说苟麻子不会甘愿让不知底细的外人来带兵的,却把三连交给了自己,按说接手新连队应该有磨合期的,现在却是仅仅过了三天,连人名都叫不齐,也不知道谁会打枪谁能放炮谁能冲谁能跳,就下达任务。而且现在团队的作战任务基本空闲,那些没有变动连长的连队却还歇着。这是阴谋,可这阴谋是什么呢?钱弢心里也摸不准。再有就是三连这帮孙子基本都是大爷兵——是吃起来是大爷,练起来是奶奶,就是不知道打起仗来会什么样子。钱弢心里头把三连的这些兵理了个遍,虽不能说都是歪瓜裂枣,却也是三多三少,剌头多听话的少,抓来的壮丁多自愿当兵的少,新兵多老兵少(除了刺头)。钱弢这二天在三连基本上是看的多说的少,了解的不多,对这些大哥大叔还真下不了狠。而这些刺头儿看到钱弢嘴上无毛,还一声不吭地由着他们吊儿啷当还以为吃定了上司,更不把连长放在心上。
趴正临时阵地上正发愣钱弢突然瞄到左侧有轻微的烟雾往上飘,钱弢躬着身子过去一看,两个老兵正坐在沟底吞云吐雾。
“叔,还有吗?”钱弢躬着腰跑到两个老兵身后。老兵王铁牛从口袋中掏出一包烟,要抽出一支给钱弢,钱弢一把抓过烟盒,黑着脸:“把烟给我熄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