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逗我。”野山摇了摇头,“我还会不了解你吗,村上?你是谨慎的,别说我不会去找宪兵队。我就是真去找,宪兵队那些个酒囊饭袋也别想抓住你。你这里留了不下一条后路吧?”野山说完装模作样地四下打量。
“让敌人太了解了准没好事,连留后路都不再是秘密。”钱弢听了直摇头,“野山,真想出山啦?”
“不想。可是没办法,让我吵得耳朵都起茧了,想找个应付的差使。”
“哦,还有应付的差使吗?”
“嗯,我想可能是联络跑腿之类的吧。”野山点了点头,“要是我估计的没错,就是穿上军装,协调武藤叔和军队之间的关系,有时候也可能会运送一些物资。”
“运送物资能给我们匀点吗?”
“这个不能。”野山毫不犹豫地拒绝。
“就不再考虑考虑?”
“不考虑,这个真不能。”
“行,你看着办吧。”钱弢说,“给你个建议。”
“你说。”
“押运的时候自己不要带枪,遇袭也不要自己开枪阻击,被人用枪指着不要试图反抗。”钱弢用淡淡的语气说,“能做到吗?”
野山想了想然后点点头:“能。不过我还是希望村上君能放我一马,别在我身上打主意。”
“想多了、想多了。”钱弢哈哈大笑,“我只是一般性地提个建议,并没有针对性,也并不意味着会有人要对你采取什么行动。”
“算我多心了。”野山端起酒杯,“来,借花献佛,喝吧。”
“喝。”钱弢用日语提示美惠子也一起喝酒。
“野山,回去你要教我说汉语。”美惠子喝了一口酒后抱怨,“被你们当成摆设真不是味。也真是的,这么多好吃的,你们怎么就专注于聊天呢。”
“不会吧。”钱弢看了看美惠子桌上的食物残骸很吃惊,“你们的食物不是很充足吗,怎么会是这种吃相?”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美惠子不好意思地擦了擦嘴,“我们的食物是充足,可也就是那几样,配给的。而且他们弄的味道也是那几样,早吃腻了。”
钱弢击掌叫进侍应,吩咐再续上几样菜品。
“你不是会自己弄吗?”钱弢问,“当初好像还邀请我去品尝北海道的美食,可惜村上没有口福,如今身边已经换成野山君了。”钱弢说完哈哈大笑。
“村上君如果还想吃,美惠子定当全力奉上。”美惠子羞红了脸低声地说。
“哦。”钱弢作恍然大悟状,“我可以理解成野山君还要多多努力吗?”
“有他什么事。”美惠子说完不安地看了看野山。
野山听到这里尴尬地笑了笑,赶紧拿起酒杯遮羞:“我们只是兄妹,纯粹的兄妹。喝酒、喝酒。”
“喝酒。”钱弢喝完之后又问野山,“那如果村上真的赴约,野山君真不介意吗?”
“不介意。”野山用日语回答完,又改用汉语提醒,“别忘了你的国籍,不要徒增烦恼。”
钱弢叹了一口气,用汉语回答:“玩笑、玩笑,野山君。你还真当我的花花公子了,瞧你那小气样。我建议你还是快马加鞭吧,战争年代啥都得加速,别空留遗憾了。”
“我倒是想加速,问题是连门都没有。”野山说完闷头又喝了一杯,“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个下人。”
“村上君,我能提个请求吗?”听不懂汉语的美惠子打破了僵局。
“当然可以,有什么事请说吧。”钱弢把目光转向美惠子。
“我可以到你的酒馆来上班吗?我只要求当个侍应。”
钱弢吓了一跳:“这、这不太合适吧?”钱弢边说边看了看野山。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是嫌我不懂汉语吗?”美惠子认真地说,“这个我可以学,可以边工作边学,也可以在家学一段时间再过来。”
“这倒不是问题。”钱弢也同样报以认真,“问题是你现在的身份适合当侍应吗?要是我没搞错,你现在的住所是雷州城里最好的宅子,出入还有野山君这样的人当陪伴,你的身份在雷州城应该很有份量吧。”
“他们是很看重我父亲。”美惠子说,“可是我真的不想一整天都呆在家里。我得有自己的事做,我也需要工作,你的明白吗?”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钱弢说,“你还是先跟你的父亲商量吧。”
“对,你不能任性胡来。”野山也反对,“你要为武藤叔考虑,为自己的安全考虑。”
“你是想说,村上君这里不安全吗?”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野山无奈地说,“你还是先跟武藤叔商量吧。”
酒足菜饱,钱弢亲自把两人送出酒馆外面,然后怔怔地看着野山:“野山。”
“有事吗?”脸色潮红的野山迎着钱弢的目光,“这个时候不要跟我玩严肃好不好?”
钱弢附在野山耳边说:“两事,一是泡妞要加速,二是要保重,争取活到战争结束。”
“你也是。”野山顺势抱了抱钱弢,“钱,你也是,别太拼了。”野山说完又轻蔑地捅了捅钱弢:“去,这不是告别吗?不想让我来啦?”
“你要能来我当然欢迎,就怕野山君不自由呀。”
“能来,当然能来,以后我晚上会经常来。欢迎我吗?”
“欢迎,当然欢迎。不过别忘了带钱。”
“小气鬼,喝得了你多少。”野山打了个饱嗝,“行,钱还是积了一些,以前没处花,以后就都花在这了。”
“村上君,别忘了来探望我哟。”美惠子热情邀请。
“村上倒是有心探望,只怕门口的卫兵不答应。”
“只要村上君让卫兵传个信,美惠子定到门前迎接,卫兵不会难为村上君的。”
“那行、那行,村上不日将登门拜访。”
“走啦、走啦。”野山搀着喝多了的美惠子上了早已候在一旁的汽车。
野山的汽车刚刚开走,王铁牛就急急地从酒馆里出来往酒馆的汽车跑去。钱弢一把拉住:“干嘛去?”
“我去追上他们,他们认识你,还是个日本人,不能让他们活着。”王铁牛急急地要甩开钱弢的手。
“没事的,这事不用你管。”钱弢冷冷地说,“我早就知道他们是日本人,也早就知道他们认识我。”
“他们向小鬼子汇报,我们不都得玩完?”
“放心吧,他们不会。”钱弢把王铁牛拉回酒馆,顺手指了指外面小鬼子的密探,“小心让小鬼子看见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告密?”王铁牛进了酒馆之后还不放心。
“感觉。感觉懂吗?”钱弢把王铁牛按进椅子,“你有过朋友吗?”
“朋友?和小鬼子成朋友?”
“不是小鬼子,是日本人。”钱弢说,“他们本人没有跟我们为敌,也没有沾过中国人的血。”
“可是他们也是日本人,还有不少小鬼子护着他们,肯定是日本人的贵族。”
“只要他们对我们没恶意,我们就不能对他们动手。”
“等到他们有恶意就晚了,他们也可以设陷阱把我们全给撸进去。”王铁牛不满地扭头过去。
“所以我们要小心,要提高警惕,而不是四处举起屠刀,不分朋友和敌人。”
“把他们都做了,我们不就更安全吗?”
“错。雷州城里认识我的人多了去,难不成都把他们给做了?”钱弢问,“我们就这样不也平安无事地过了这么久了?”
“行,你说了算,你是掌柜的。”
“通知一下,晚上大宅子里大家都碰过头吧。”钱弢叹了一口气,“折腾都一个月了,也该是让大伙对当前的处境议一议了。”
“全都过去吗?”王铁牛问。
“酒馆照常营业,歇下来的人就都去吧。”钱弢说完又找来脱下的经理外套披上,“你也干活去吧。”
晚上十点,二十多个队员陆陆续续地挤进了大宅院的客厅里。钱弢看了一眼环坐在一边的队员:“生意开张一月有余,大伙都说说吧,感觉怎么样?”
包大力第一个站起来发言:“伙食好了,干活也体面了,可就是干小鬼子的时间也少了。”
小眼镜接茬反对:“你这样说就不对了。虽然我们现在跟小鬼子干的时间不长,可是我们有了稳定的情报之后,效率也高了。前天我们和新四军合作,敲掉了小鬼子往武家沟送补给的车队,收获可不小。”
“是吗?都有些啥?”钱弢问。
“粮食补给的不少。”王铁牛说,“可大部分都让他们给拿去了,这太不公平了。”
坐在钱弢旁边的小汤沉不住气:“可别这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再说我们现在也要不了这许多。”
王铁牛不满意地问:“啥要不了,粮食为什么要不了?我们就是一时搬不进城也可以先在城外藏起一些。”
“藏起来干嘛,不是说好了,不会让我们饿着肚子吗?”小汤嘟囔着道,“你们尽管放开肚子吃就是了,粮食会有人调配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