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我们那边还有不少人正张着口等着这里给喂饭;另一方面,管采买的为了完成任务,不分贵贱紧松,不辨价钱高低,瞎买;管售卖的也是为了完成任务,不管进货难易,也不分货物品级,瞎卖。能不亏吗?”
“这个我们以后可以商量办。我们的意思是我们也会出力,至于能出多大的力,往哪些方面使劲,我们是可以商量的。”丁祥说,“一个政党的力量总比你钱掌柜一个人要强些吧。我们还要告诉你一个消息。老钱的那几个铺子,小鬼子正张贴着布告要拍卖呢。”
“你放心,老钱的铺子在雷州城有谁敢在小鬼子那里接手?”
“你就那么自信?”
“基本上是这样吧。”钱弢点了点头,“要不,你们跟雷州城的首富单老爷打声招呼,要他跟其他的商人也通个气不让买。”
“跟他通气能管用吗?”孔德鑫说。
“这个你就不知道了。”钱弢说,“雷州城的商人要开什么铺位,谋个什么营生,都得拎着礼物先到单老爷家‘请示报备’。求单老爷赏口饭吃,或者是直接从单家批发进个货啥的。”
“单家影响这么大,老钱就开了好几间铺子,难道也曾‘请示报备’?”孔德鑫皱了皱眉问。
“面子上该走的礼节,老钱一个都不会少。当然,单老爷也明白老钱的实力,知道拗不过老钱。所以不管老钱跟单老爷提啥要求,单老爷都不会拒绝。当然,老钱也知道分数,从不过分。”
“单家在雷州城这么有实力呀。我们还准备把他和他儿子给清了,好为你进雷州城作准备,他儿子可是在给日本人帮忙呀。”孔德鑫讪笑着说。
“清人这事不用你们帮忙。杀人放火本就是我们的老本行,我们自己会把握分寸,自己来做。其实也不用杀几个人,把便衣队的那几个雷州藉的汉奸办了就行。”钱弢顿了顿接着说,“单少爷是千万动不得的,他虽然是小鬼子的翻译,但他早就是我的眼线了。不久前他还救我的命呢。”
“啊?这误会就有点大了。”孔德鑫说。
“你们不会已经动手了吧?”钱弢问。
“这个倒没有。我们是准备动手,已经拟好了名单了。”
“这事不用你们动手,真不用。”钱弢说,“等我身子骨稍微能动了,我自己出手。也不用你们再拟什么名单。”
“那行。”丁祥说,“那你看我们应该怎样相帮呢?”
“联系货源,尤其是日式清酒、食物、海鲜供应之类的,还有就是要弄些日式餐具,准备一些榻榻米什么的,找个好点的日本厨子。”钱弢想了想说,“最好是还能搞定雷州城进出的关卡。”
“除了关卡,其他的都好说。”丁祥说,“我们和上海南京的一些洋买办还有一些联系,进些货不成问题。厨子也有一个现成的,他开战以前就是在日本东京的一家酒馆做大厨。后来因为战争,就回来了。”
“可靠?中国人?”钱弢问。
“可靠,中国人。”孔德鑫点了点头。
“关卡的事,我们是准备这样办。”丁祥往钱弢身边靠了靠,压低了声音说,“我们准备把你伪装成一个日本浪人,然后由你去把宪兵队和大野联队部给疏通了。”
“我?”钱弢笑了笑,“让我进宪兵队,这想法真是很奇葩。不过,我看也行。我就喜欢做有挑战的事情。”
钱弢顿了顿又说:“我们的酒馆最好跟南京或者是上海的某个知名的酒馆有此联系,最好是弄成他们的分店。这样也有利于我们在雷州城说上话。”
“明白。”孔德鑫连连点头,“大地方下来的人,小鬼子也要给点面子。这主意好,我们可以帮着联系联系。”
“那就这样,我们说定了啊。”丁祥连忙上前来和钱弢握手。
“别急。”钱弢冷冷地说,“该你的事,你没办利索呢。”
“哦,对。”孔德鑫拍了拍钱弢的肩膀,“这事就包在我们身上,三五天之内听信。你要求的其他事我们也抓紧时间联络。你先休息吧,我们先走了。”
“等等。”钱弢拉住孔德鑫,“你们把我送来,怎么没有把我那支长枪给送来?护士告诉我这抽屉里只有两支短枪,不会是给你们贪了吧?那可不行,那枪还是我从德国弄回来的,可有感情了。”
“你那枪,从悬崖下掉下摔坏了。”孔德鑫打着哈哈说。
“扯鬼!人从悬崖下跳下来,治治还能站起来,枪还能给摔坏?”钱弢不依不饶,“我当时扔的时候是枪托朝下的,要摔坏也是摔坏个枪托,找木匠整个枪托就可以再使。”
“哈哈。”孔德鑫听了哈哈大笑,“你说的还真是,就是枪托摔坏了。刘海那小子拾到那枪死活不肯上交,还真是找个木匠给弄了个枪托。这小子在山上折腾了好几天,老对着那镜子瞅,都快瞅成近视眼了。听他昨天说最近刚摸出一点门路,原来镜子是可以调节的。”
丁祥问:“你们两个人不会就使一把长枪吧?怎么他们只捡回一支长枪呢?”
“还有两支是小鬼子的九七式狙击步枪。跳崖前就给砸了,扔还给小鬼子了。”
“那这支怎么不砸?”丁祥问,“不怕小鬼子拾去打我们?不舍得吧?”
“小鬼子是不会用这支枪,子弹口径不对,是七九毫米的。小鬼子都用九七式,六五口径。”钱弢说,“如果那个什么刘、刘海喜欢这种枪,我可以给他一支九七式。不过这支枪他得不我,我用他整死好几百小鬼子了呢。”
“行,功勋枪,谁还能要了你的。”孔德鑫打包票说,“下次来的时候准给你带来。不过,你真的能弄来九七式?就带镜子的那种?”
“能,真能。”钱弢说,“仓库里就还有几把。本来还想着给那个猎人留上一把,现在看来是用不上了,就匀给你们吧。”
几天后,钱弢已能从床上坐起。过来串门聊天的梅林一听说钱弢要把她留在医院学当医生,头就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我哪能干得了这个。”
“咋就干不了?”钱弢拿出眼睛瞪着梅林。
“我一乡下丫头,又不识字,怎么就会给人瞧病了?”
“咋就不能给人瞧病了。”钱弢轻蔑地说,“就你们村的那个武木匠还把我背上的子弹给掏了出来,不也好好的?人家一天不曾学,都能干得好好的。让你在这里跟金医生学,还不能干得比他好?”
“大哥,你是不是就不要我跟着你了?”梅林眼眶含着泪水。
“一个姑娘家家的整天跟大老爷们混在一起,像话吗?”钱弢问,“再说,这仗谁知道能打多久,还想打到老了?总得为自己谋条出路,难不成又回家去当猎人。一个女人当猎人,你觉得像话吗?”
“这个,我还真没想那么远。”梅林说,“像我们混在一起的兄弟,有谁会想得那么远。不都是过一天是一天吗?”
“我们都是男人,以后实在谋不到什么职业,当个丘八总还是可以的。”钱弢耐心地劝说,“你呢,总不能老演花木兰吧?”
“大哥,你嫌弃我。”梅林说,“可我并不比你们大老爷们差。”
“是的,你的枪法,还有你在山上的素质,比大老爷强多了。有些方面比我都强,可这终究不是个事。再说,你一个女娃子,整天跟我们大老爷们在一起,那叫个什么事。”
“以前、以前小芸不也是个女的吗?她不是也跟你们在一起。”
钱弢听到这里又叹了一口气:“我也是想把她弄到这里来的。她当时答应我说好好想想,后来又说临走前要在雷州城逛上一圈,好留个念想。没曾想却落了个……”钱弢说到这里眼泪盈眶,不忍心再往下说。
“大哥。”梅林有心劝解,却也无力,“我就是留下来,怕是也学不来,反误了人家的事。”
“这个你放心。”钱弢擦了擦眼泪,“最开始的时候,就像你和小芸给小鬼子医生打下手一样,帮忙递个剪刀钳子之类的。你要多看多问,我会跟金医生打好招呼,你不懂的地方可以问她,她会给你解答的。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每天要学识字。你每天学五个字,一年下来就有一千多字,二三年下来就完全能满足需要了。”
“五个字!”梅林听了一惊,摇了摇头,“不行、不行,学字可难了。”
“学字再难也没有比打小鬼子难。”钱弢说,“小鬼子可难打了,你那天一天不又干倒二百多小鬼子?”
“打小鬼子才不难呢。”梅林噘着嘴说,“枪口一对准,一扣扳机小鬼子就倒下,这有什么难的。可字就不一样了,个顶个都一个样。”
“那是你没有找到诀窍。”钱弢对刚好进来给钱弢作检查的许小丽说,“是不是?小许,学识字比打小鬼子容易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