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三送走了佳人,回到寿光城下,唐赛儿留下的飞抓还挂在城楼上。叶三抓住软索,双臂上拉,身形垂直平稳地向上升起,心里还想着离去的唐赛儿,沉浸在偷情的欢乐中。
刚骑上城楼的窗棂上,两把长剑和一杆长枪抵在了他的胸前和两肋,同时城楼上的油灯也被点亮。
大意了,又大意了。什么叫乐极生悲,现在就是叶三的真实写照。刚才还沉浸在偷情的欢乐中,现在就被两位夫人和管家抓了个正着。
“夫君这么晚了也不休息,去城外做什么?”严如嫣首先发问,手中的长剑丝毫没有撤回的意思。
“刚才我寻城,在城楼上遇到了强敌偷袭,我追击强敌去了。”叶三望着长剑和长枪心里有点发虚。
“哦?追到没有?怎么连棉甲也追没了?”薛纷飞看着衣着不整的叶三,话音里有了审问的味道。
“被强敌打散了,扔在了城外。”叶三低头看着自己穿着内衣,现在才感到寒意,也不知道是天气冷,还是长剑和长枪发出的寒气。
“我们可听见有人借用了你的棉甲,还约定时间要还的。”
坏事了不是,这谎散的被抓住小辫子了。
“我听见还是个女人的声音,三更半夜的借男人的棉甲,是不是没穿衣服啊!”大管家杜芳华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三女半夜醒酒以后,口渴找水喝,才发现叶三不见了,在城里转悠了半天也没找到,最后来到城楼上,发现城楼檐角挂着一条软索,就知道有人出城了。当时还没有想到是叶三能出城,以为的奸细出城告密去了。见软索还没有收起,猜测奸细可能还会从这里回来,拿起兵器刚藏好身形,就听见城下有女人的叫声,要借郎君的棉甲一用。
听见有女人的说话声,三女对望一眼,同时明白出城的是她们的夫君大人,并且还是找女人去了。在这个战火纷飞的深夜,夫君能去找什么样的女人?
“从实招来吧,夫君半夜出城私会什么人去了?”薛纷飞咬着下嘴唇,狠狠地审问起来。
“什么私会?说的太难听了吧,强敌是女的一点不假,我去追她,怎么成私会了,冤枉,冤枉我了不是?我承认,我是很偶像,可也不会干出私会的事。”
严如嫣瞪着凤眼,在叶三脸上来回转悠,好像叶三真的很偶像,要在他脸上看出花来。这一看不要紧,还真看出证据来了。
“小妹,芳华姐,快看,我们夫君真的很偶像,连脸上都涂上唇红了。”
薛纷飞和杜芳华都收起兵器,同时凑到叶三脸前猛瞧,还真看到一个清晰的唇红印在叶三的腮帮子上。
哎呦喂!叶三皱眉闭眼,齉鼻呲牙,恨不得扇自己两嘴巴子。只顾高兴了,把唐赛儿临走时在自己脸上香了一口的事,忘的干干净净。现在被这三个婆娘抓住了现行,和捉奸在床没什么两样,还解释个屁啊!都招了吧,免得皮肉受苦。
“你还别说,我们老爷还真能耐,出去一会儿就弄个唇印回来,有没有登堂入室啊!”杜芳华的话有点调侃的意味。
“别再戏耍你家老爷了,我被那妖女偷袭成功,呶!带伤回来了。”叶三一指脸上的唇印。
“呦!老爷带伤了,快去衙门领赏吧,说不定县太爷会给你双份儿的。”杜芳华嘻嘻……地笑着。
三女收了手中的家伙,都凑到叶三面前,没把叶三瞧晕过去。
“唐家妖女还真有本事,江湖绝情吻能偷袭到相公这里?对了,是不是唐赛儿那妖女,相公还没说清楚。”
“那还用问?除了唐家那妖女,谁还能入老爷的法眼?”
“确实是唐赛儿,她深夜来探城,被我吓跑了。她蒙着面巾,我也没看出是她就追了过去,撕斗了一番,她露出了真面目,我才知道她是唐赛儿。”
“私斗?怎么个私斗法儿?用嘴吗?是私会吧,看人家穿的太少,心生怜悯,把棉甲也捐出去了吧?”薛纷飞一边指着叶三脸上的唇印,一边看着叶三冻得够呛的身体。
“夫人,你就体谅体谅老爷吧,冻坏了身体,他可没力气守城了。”
“小妹,还是先回馆驿吧,让士兵看见相公这身打扮,成何体统。”
“哎呦,好话都让你们说了,早干什么去了?”
薛纷飞上前挽住了叶三的胳膊,把他从窗棂上扶下:“走,回家去,哼!”也不知道薛纷飞在生谁的气。
“阿嚏!”叶三真有点受不了了,喷嚏一个连着一个,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严如嫣和杜芳华对望了一眼,满眼的笑意紧跟在两人身后下了城楼,看来她们又要多一个妹妹了。
青州卫指挥使高凤来到寿光解围已经是两天以后的事,城外的白莲贼众第二天就撤军了,从方向上看是回了卸石棚山寨。叶三也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寿光,没和高凤碰头。县令刘新贵巴不得叶三早离开,死守寿光,重创白莲妖孽的功劳全落在他头上了。高凤听得刘新贵的演说,心里更不把唐赛儿这群乌合之众放在眼里,集结青州兵马四千余人,向卸石棚唐赛儿的山寨老巢追去。
高凤进山围剿卸石棚的当天,山里的天气说不出的奇怪,山外风和日丽,春风习习。可进了卸石棚山口却雾气腾腾,能见度很低,丈外就看不到人影。官军走在山道上如同腾云驾雾一般,身边的雾气飘飘渺渺,如烟如云,看不到任何令旗,盲人瞎马地在山里转悠开了。周围的树木都结了雾凇,枝叶象撒了盐霜,晶莹剔透,如同进了仙境。
本来进入如此仙境,游览大自然的美妙风光,应该是心情舒畅,可对于进山的官军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因为卸石棚的黑龙潭储存了大量的水,清晨起雾也是自然现象,官军把自然升起的晨雾想象成了妖雾。和高凤一起进山的还有指挥同知陈恭,看到进山围剿的大军完全消失在雾里,基本上指挥处于瘫痪状态,就提醒指挥使高凤,山中雾大,山路又崎岖难行,不可冒然轻进。
高凤只有下令停止前进,原地警戒休息,任何人不准善自离开队伍。奇怪的是,队伍刚停下来,还没休息片刻,那浓雾又悄然地散去,山里的景物又清晰明朗起来。高凤下令继续前进,可走了没多远,雾又升起来了。这次更浓了,他们只能听见兵器的撞击声和马嘶声,身边偶尔有流水声,可又找不到水流在哪里,大军开始恐慌起来。好不容易摸到了一个叫牛蹄峪的小山村,村子里也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没办法,同知陈恭出主意找村里熟悉地形的村民做向导。可村里的乡民都说这是唐赛儿施的妖术,没准儿现在唐赛儿就在空中吞吐着妖气,都心惊胆战地不敢做向导带路。
高凤不由得讪笑,朗朗乾坤哪会有这等怪事,山里有野兽出没倒也不是奇事,他今天就是想见识见识这个会妖术的白莲教首。可说归说,他也心里打突,毕竟他见过唐赛儿的鬼兵。没办法,只有找来牛蹄峪的村长来带路。干瘦的牛村长找来自己的装备背在肩上,高凤和陈恭看到牛村长的装备,捏着鼻子一阵风躲开老远。
牛村长后背背着一罐臭气扑鼻的人粪尿,前胸挂着一罐黑狗血,腰间插着桃木剑,就象一个跳大神的妖道走在大军的前列。雾气时浓时淡,时散时聚,村长也不时地洒点屎尿,喷点狗血,桃木剑指指点点,影影绰绰,高凤的大军慢慢腾腾走走停停,眼看走上了一条羊肠小道。
山路越来越陡峭,大军只能单列行军,后面的人搭着前面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在崎岖的羊肠小道上晃悠,还没见敌军的踪影,一个个累得气喘吁吁,只想找个开阔地休息。高凤感觉越来越不对劲,正想找村长向导问问的时候,干瘦的村长脚下一滑,滚落路边的草丛不见了,只找到一把桃木剑和盛着粪便狗血的空罐子。高凤意识到被村长耍了,怕是要中埋伏。
高凤想啥来啥,雾气中突然传来战鼓声,咚咚地震颤着心田,接着炮声,牛角号声接二连三地传来。雾气散去,迎风飘展一杆大旗,绣着唐字的大旗格外醒目,白莲贼众簇拥一位身披白色斗篷,身穿青色战衣的美貌女子出现在高凤军的对面。
高凤见过唐赛儿,如此美貌的女子竟是传说中的白莲圣姑。正在发愣的时候,对面传来燕语莺声。
“手下败将,我们又见面了,可认得本圣姑?”
当高凤又看到唐赛儿身边干瘦的牛蹄峪村长,气就不打一处来,真没想到,堂堂大明青州卫指挥被人当猴耍,正想破口大骂,一旁的指挥同知陈恭先他一步向对面山上的白莲贼众喊话:“唐姓女妖听着,尔等聚众造反,犯下十恶不赦的重罪,速速下山就擒,饶尔等全尸。”
山上的贼兵哄堂大笑,很快和陈恭对骂起来。陈恭嘴上功夫显然不是这帮山头野民的对手,没几句脸上就被憋紫了,支支吾吾的没一句完整的话。高凤更是气得七窍生烟,急令大军上前围剿,轻步军手持刀枪,刀盾手高举盾牌,全力攀登,向白莲教众杀来。
山头上的白莲教众纷纷后撤,迎接明军的却是已准备好的滚木檑石。明军躲闪不及,被砸得哭爹喊娘,死伤累累。没等滚木檑石打完,明军在陈恭的指挥下,从侧翼突击上山头。可来冲到山头上,贼兵已杳如黄鹤,不见半个人影,草地上只找到了若干青豆和一些纸剪的小人。
高凤首次进山围剿,付出死伤百人的代价,只捕获了一些纸剪的小人。士兵议论纷纷,惊恐狐疑,就连同知陈恭心里也直嘀咕,那些他们明明看到的贼兵是不是唐赛儿的妖法变的?高调进山围剿的明军,只好在这些纸人面前停止了前进。(未完待续)